吴周的声音传来：
“官爷，您给小的一个面子，缓他们几天再交。”
“噗！”地一声。
身体重重砸到地上的声音。
“你有个屁的面子，狗东西！今天不把人丁税交了。”
“我就把这些人绑了，送到前线当奴隶。”
远远的。
一个衙役举着横刀，二十多个村民跪在地上。
吴婶儿，春杏，老王都在里边。
他们不停磕着头，嘴里苦苦哀求着。
“官老爷，求求你宽限几日吧，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等到秋天收了粮，我一定补上。”
拿刀的衙役不为所动：
“赵四，墨迹啥呢。快把人绑了串起来，回头就送到前线当肉盾。”
他们拿了刘老爷的好处。
这些贱民公然抗税，活该送到前线出苦力，当肉盾。
不远处的地上。
吴周胸口一个灰脚印，仰躺在地上，眼角落下一行浊泪。
完了。
马蹄沟这下子，彻底完了。
……
树后的马车里，刘子明捋着山羊胡，冷笑不已。
这些个贱民，敢帮陆二憨逼迫自己。
自己稍微动一动手指，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陆沉呢？
这些贱民里，怎么没有他？
“刘业，去问问怎么回事儿？陆沉家的税是不是漏了？”
家奴刘业一路小跑而去。
与此同时。
陆沉停下骡车，一跃而下，冲了过去：
“吴伯，这怎么回事儿？”
吴周咳了一声：
“咱们村的人丁税一直是秋后收，不知怎么提前了。”
“这二十多人凑不上，衙役要把他们送到前线当肉盾。”
陆沉抬眼一看。
和对面马车里的刘子明对上了眼，刘子明阴阴一笑。
这还不清楚吗？
自己伤了刘衡，这小老儿报仇来了。大家受自己牵连，遭了殃。
衙役这边儿，刘业凑了过去：
“三哥，陆沉新娶了俩媳妇，三口人800大钱人头税，他交了吗？”
张三拿出册子，仔细看了看。
“交了。”
“刘老爷有什么吩咐？”
刘业脸色难看。
老爷谋划了这么久，计划要落空了。
果然。
刘子明得知消息后，一掌拍到了马车上。
疼得龇牙咧嘴。
对面，陆沉冲他笑了笑，比了个中指。
刘子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直觉很脏。
哼。
这次算你走运，等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衙役大哥，我们村还欠多少税钱？”
陆沉叉手行礼。
张三斜睨了他一眼，颠了颠手里的横刀。
“怎么？你要替他们交？”
跪着的村民们脸上一喜，看见说话的是陆沉，脸色黯淡了下去。
陆沉家里啥情况，他们都很清楚。
难道。
天真要亡他们吗？
“衙役大哥，您代表的是县府。税收不齐带几个罪奴回去，也不好交差。”
“你算一算，还欠多少人丁税，我一并交了，您在太爷跟前也有面子。”
张三一脸不敢置信。
“此话当真？”
“若你戏耍咱们，和他们一起绑到前线。”
陆沉连连点头。
张三这才翻开册子：
“马蹄沟未交齐人丁税的，共二十五人。”
“尚欠八千一百大钱，计八两银子一百大钱。”
村里人脸色煞白，心如死灰。
这么多钱？
就是把他们都卖了，也卖不了八两银子。
陆沉去哪儿弄钱？
“陆沉你快走，别管我们了。”
“二小，婶儿半截身子埋土里了，不值当。
你快回去，别惹恼了官爷。”
大家纷纷宽慰陆沉。
陆沉没说话，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数出来八两银子，一百大钱。
“衙役大哥，共八两银子零一百大钱。你点一点。”
张三数完钱，在册子上打个勾。
“马蹄沟人丁税交齐了。”
地上的人安静了一瞬，然后泣不成声。互相搀扶着起身，围住了陆沉。
“陆沉，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有事你说话。
上刀山下火海，皱一下眉算我没卵子。”
“我也是，我也是。”
春杏扯住陆沉：
“陆沉，是你救了我。我不用死了，太好了。”
“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陆沉摆手。
大可不必。
吴周张罗着，让老秀才把欠银记下来。
“大家过来，陆沉帮大家还了钱，你们在欠条上按手印。”
……
刘子明脸阴得能滴出水来，该死的陆沉，哪儿来这么多钱？
“刘业，马蹄沟的租子收了吗？”
“老爷，去年的收齐了。”
刘业有点摸不着头脑。
今年麦子还是青的呢，收的哪门子租子？
刘子明摸了摸胡子。
“去年的收齐了，今年的还没收呢。”
“走，跟老爷去收租子。”
……
“铛铛铛！”
“铛铛铛！”
“刘家的佃户注意了，刘家的佃户注意了。”
“三日内交齐今年租子，一亩地500大钱。过期不交者租约作废，所种田地收回刘家。”
村里人还没散开，被喊声吓蒙了。
大家几乎都租了刘家的地，每年秋收上交六成粮食。
剩下的四成归自己。
辛苦忙活一年，将将保证一家人不饿死。
“吴大哥，刘老爷是什么意思？地里的麦苗还是青的，他怎么这时候收租子？”
“这是打算逼死咱们？”
“就是呀，这叫咱们怎么活？”
……
一群人围住刘子明，颤颤巍巍跪了下去。
“刘老爷，麦苗还是青的，稻子也没插秧，我们用什么交租啊？”
“求求您，宽限到秋天吧。去年冬天下雪多，麦子一定大丰收。”
“等到秋天，我们多交一点。”
刘子明冷冷笑着，不说话。等村里人都到齐，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他才开口：
“既然乡亲们都求我了，老爷不是不讲理的人。”
“只要你们把陆沉赶出村子，租子还可以秋天交。”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陆沉刚救了他们的命。刘老爷想把陆沉赶出村？
忘恩负义的事，他们可干不出来。
但现在交租子，打死他们也交不出来啊。
刚获救的二十多个人，身子一歪瘫到了地上。
刘子明手一挥。
家丁往桌子上放了一张桑皮纸。
又抬了一个大麻袋，放到地上。
“前十户签字的人家，不仅租子可以秋天交，还能领一瓢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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