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烨瘫倒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双眼死死地盯着摊开在面前的账本。
亏空……
拆借……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完了。
为了实现这次完美的垄断，他不仅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更是动用了他身为龙子的信誉，向几位交情莫逆的世家好友，贷下了一笔笔巨额的款项。
他曾经向他们许诺，最多一月，便能连本带利地归还。
可现在……
抬价已经无法继续实现，那些债务，自己甚至可能没办法还上！
到时候讨债的踏入龙族的大门，怕是还要父王替他还债。他已经能想象到，当消息传回家族，那些平日里就与他不合的兄弟们，会如何嘲笑他，父亲又会是何等的失望与震怒。
他恨。
他不理解。
那个林少频，为什么能炼制出如此海量的疗伤丹？
而且，还全都是“珍品”！
他的计划，本来设计得天衣无缝，那位炼丹大师带着弟子们去参赛，市面上的疗伤丹本来就该有所短缺。
他计算过整个坊市所有炼丹师的产能，计算过各大宗门的丹药消耗，甚至将那些藏在暗处的散修丹师都考虑了进去。只要正常发展，最多半个月，市场就会彻底被他掌控。
可偏偏，就出了林少频这么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怪物！
但凡他炼出的丹药，品质只有“良品”，自己就能把收购价压下去，再来三倍也能轻松吃掉！
或者他的产量，哪怕只是少上那么三分之一，自己的资金链也绝不至于崩得如此彻底！
可偏偏……
“完蛋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绝望。
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从绝望的泥潭中挣扎着抬起头，在短暂的权衡之后，一个痛苦无比的决定，在他的心中成型。
他看着眼前的手下，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传我的命令，所有分号，停止哄抬药价……”
“开仓……售卖！”
……
酒足饭饱，林少频一行人心满意足地从“仙客来”的大门走了出来。李虎一边剔着牙，一边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美餐。
“嗝……舒坦！林哥，这顿饭吃得真是太过瘾了！”
“没错没错，今天真是过了嘴瘾了！”
其余几人也是满面红光，纷纷附和。林少频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招呼众人返回宗门。
就在这时，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行色匆匆的散修，正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兴奋地交谈着什么。
“哎，听说了吗？大龙商会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我刚出关，还不知道呢。”
“还能有什么事！渭河龙子敖烨大人，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大批品质上乘的疗伤丹，现在正以平价，不限量地供应呢！说是为了回馈坊市修士，方便大家去探灵秘境！”
这番话，瞬间在整条街道上激起了千层浪。
“真的假的？不限量？”
“我刚从那边过来，千真万确！队伍都快排到街尾了！好多准备去秘境冒险的队伍，都去那边扫货了！”
“我的天！敖烨龙子这格局也太大了吧！这得少赚多少灵石啊！”
“人家是龙族，会在乎这点小钱？这就是大人物的气魄！”
各种议论声、惊叹声、赞美声，此起彼伏地灌入了林少频等人的耳中。
李虎和那几个同门师弟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去……真的假的？那位龙子，有这么大方？”一个弟子咂舌道。
“看来我们之前是误会人家了，”另一个弟子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人家拒收林哥的丹药，只是个误会。现在看来，这位敖烨龙子，倒真是个有魄力的人物。”
周围，尽是对敖烨“高风亮节”“格局宏大”的赞美之词。那些不明真相的修士们，此刻正用最真诚的语言，歌颂着那位将他们坑得最惨的罪魁祸首。
唯有林少频脸上，表情古井无波。
格局？
魄力？
不，都不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世上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善心。这不过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被迫含泪割肉离场罢了。
他爆仓了。
他那场妄图垄断整个市场的可笑游戏，玩不下去了。
听着耳边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赞美，再联想到此刻顶楼之上，敖烨那张想必已经气到发绿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充斥着林少频的内心。
他再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众人闲谈一阵，倒也没有耽搁，一起返回宗门。
修行者的脚力很快，转眼间，便已经回到了山门之中。那几位年长的外门弟子已经先行离去，但还有几人跟着李虎，一直凑在林少频周围，没有离开。
李虎似乎一直在酝酿着什么，终于，他下定决心，快走两步与林少频并齐，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憨笑：“那个……林哥。”
“嗯？”林少频偏过头看他。
“我……我们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想问问你……”李虎搓着手，“‘探灵秘境’开启的时间还有三个月，不知道在它关闭之前，你有没有意愿跟我们组队，一起进去闯一闯？”
探灵秘境。
这四个字唤起了他的会议，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紫色单薄长衫，身姿丰腴饱满的美丽女人。
是她跪坐在自己身前，眼含春水，半推半就地为自己解开衣带时的羞涩与无奈。
也是她为了能从自己这里拿走更多的珍品疗伤丹，一次又一次，在自己那间杂役小屋里，咬着嘴唇承受着一切时的隐忍。
谢慧珊……他的婶婶。
林少频记得很清楚，这个女人当初之所以会放下所有的矜持与底线，对他百般迎合，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积攒足够的丹药，进入那个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探灵秘境”。
他不动声色，心中暗暗思忖计算。
“哦？探灵秘境……”他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兴趣，“不瞒李虎兄弟，我之前一直在杂役院那边埋头炼丹，对这些事情，实在是知之甚少。”
说到这里，他对着李虎极为诚恳地一抱拳：“看兄弟你这样子，定然是见多识广。不知道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这里面的门道？”
这一番话，瞬间就把李虎那点小小的虚荣心给点燃。
“嗨呀！林哥你这就太客气了！”
李虎被他这么一捧，顿时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坦了。他激动地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来了精神，腰杆挺得笔直，仿佛自己此刻就是这青云宗里最无所不知的百事通。
“要说这探灵秘境，那来头可就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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