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设计

陆玥一直守在会议室门口。

会前江锋就告诉她，只要把电路板的问题说清楚，她就没事了。

王前进刚才的举动也印证了这一点，但她心里仍不踏实。

毕竟在她印象中，王前进向来不主动做事、也不愿担责。

今天难道会有什么不同吗？

刚才江锋出去了一会儿，就叫来这么多人。

莫非是他去请王前进过来帮自己的？

她很想知道会议室在说什么。

可隔着一道厚门，外面车间又嘈杂，只能隐约听见熊总工在提高嗓门说话，另一个大声回应的人似乎是王前进。

至于江锋，只隐约听到一两句。

想来他作为新人，在这种场合也没什么说话的资格。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阵之后，门突然被推开。

最先冲出来的是熊总工。

他低着头快步往外走，陆玥反应及时，才没被他撞上。

接着出来的是孙助理。

他脸上不是怒气，而是写满了难以置信，活像见了鬼似的，嘴里还一直喃喃自语。

等他经过身边时，陆玥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疯了，肯定是疯了……六车间的，研发部的，全都疯了……”

疯了？怎么会都疯了。

而且哪有所有人一起疯的道理。

陆玥正疑惑时，王前进带着其他人走出了会议室。

他见陆玥还守在门口，也没说话，只对江锋使了个眼色，便继续往前走。

江锋走过来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没回去？”

“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江锋想了想，“你是怕熊总工追责？放心，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你了。”

“为什么？”陆玥不解。

自己当面挑战他的权威，还直指他的图纸有问题，这是多么丢面子的事。

难道还有比这更严重的？

“这事等我回来再细说。”

江锋边说边望向前面——王前进已经停下脚步在等他。

他匆匆对陆玥说：

“总之，我和王高工给他惹了个更大的麻烦。你先回机房，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说完便快步追上王前进，两人一同进了办公室。

陆玥怔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来。

走进办公室，王前进也没招呼江锋，只顾着用湿毛巾一遍遍地擦脸。

江锋倒不客气，自己倒水、拉椅子、开风扇，动作一气呵成。

王前进闷头擦了半天脸，才隔着毛巾低声说道：

“小江，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有点。”江锋回想王前进在会议室里寸步不让的架势，点了点头。

王前进终于放下毛巾，坐到江锋对面。

“小江，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王前进一开口，竟先问了这么一句。

江锋隐约听人提过，似乎还不到四十。

“古人常说，四十而不惑。可我人到中年，却总是在想，我这辈子就只能活成这样吗？”

王前进喝了口江锋递来的茶，习惯性地向后靠了靠，感叹道：

“我蹉跎了太多岁月。小时候只是笨；可等年纪上来了，还不会去争，那就是蠢了。

我越是看着你，就越是羡慕。所以，我就再信你一回，冲动就冲动吧！”

“王工，说不定过了今天这个坎，往后就一路顺利了呢。”

江锋这话并非完全恭维。

王前进本身有技术底子，再加上他带来的梯度煅烧这种超前工艺，在技术领域青云直上并非难事。

若是能再做出先进的便携播放器，也就是随身听，那就更是十拿九稳。

江锋想到了随身听，王前进也想到了。

“小江，快把你那份图纸再拿给我看看。”一提起图纸，王前进又兴奋起来。

王前进在办公桌上摊开江锋递过来的图纸，不住地欣赏起来：

“不错，不错，真是好设计……”王前进不住地感叹。

中午吃完饭回来后，王前进刚想在办公室休息一会，江锋就拿着这份图纸敲门进来了。

王前进起初没当回事，可一看之前却是吃了一惊。

他当时的反应，也没比今天在会议室里的熊总工强多少。

说到播放器，王前进确实没怎么研究过。

但若论电路图，他却是真正的行家。

所谓电路图，就是对电路板的设计；而电路板，本质上是对元器件与导线布置方式的优化。

一张电路板并非元器件越多就越好、功能越强。

首先必须设计合理：要控制好元器件的密度，考虑电流电压的分配，还要尽可能提高电能利用率，而不是随意放置电阻白白耗能。

行家一出手，便知深浅。

开会之前，王前进只是匆匆一看，就已看出这份电路图的设计的不凡之处。

他仔细研究着图纸，越看越是惊讶——

这已经不是单纯靠理论知识就能达到的水平，而是需要多年实际经验的积累，经过反复尝试和实验才能达到的高度。

“小江，这份电路图设计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王前进终究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他既压不下这份好奇，也担心若不问清楚，日后会惹来麻烦。

江锋答得干脆：“我照着国外成品设备里的电路，转录抄下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

这份图纸的源头，确实是他小时候在堂哥家见过的一部随身听。

只不过，他堂哥是在2004年才买到那部随身听。

也就是说，这份设计，比现在的技术领先了将近二十年。

王前进也没办法证伪，只好认了江锋这个说法。

至于江锋从哪里获取的先进成品——应该是他大学了，从哪个教授，或者哪个课题组看到过的吧。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份设计虽然看起来先进合理，上面标注的元器件却都是国内常见常用的型号，甚至有些已经显得过时。

江锋解释道，这里原先都是国外特意的元器件，他担心国内不好采购，就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做了修改。

这倒是让王前进吃了一惊：江锋不能是“抄”，还会改。而且经他修改后的设计，不是简化，而是一种“平替”。

既降低了成本，还没有大幅削减性能。

可王前进看到后面，突然发觉不对：“这是什么？这图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