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材料？”王前进瞪大了眼睛。
眼下是1986年，国内化工和建筑材料已有不少成果，但磁性材料还缺乏系统性的研究。
他不过是南州一家电子厂的高级工程师，竟能接触到这种材料技术？
若是真能做出成果、拿到几个头衔，放眼电子二厂，不，别说电子二厂，就是整个南州、甚至省里，谁还敢看轻他？
谁还会把他打发到现在的地方？
他心跳地快了起来，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至于技术到底是哪来的，王前进已经有了猜测——
江锋这么年轻，还会多门外语，那么这项技术，肯定就是他从外国文献上看来的。
“不止航天，还有核工业。凡是高端材料、设备又跟不上的领域，都可能用得上。”
江锋继续说道，“国家正重新抓紧科技发展，多少厂子都等着新材料。王工，时间不等人！”
这话像又一记重锤，砸在王前进心上。
说完这些，江锋便告辞离开。
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得留时间让王前进自己考虑、自己做决定。
出了办公室，江锋先拐进资料室——没人。
又踱到机房，果然，陆玥在那儿。
琥珀色的屏幕泛着幽光，映在她脸上，照出细密的汗珠。
机房里闷热得连电扇都没有。
江锋暗自嘀咕：不重视技术人员也就罢了，机器总得珍惜吧。
这一台计算机值好几万，还得用外汇买。
“你还在这儿？厂里安排你临摹电路图的工作怎么办？”江锋问道
“不想画了，没有意义。”陆玥语气平淡。
她又补充道：“我现在在学习计算机制图，不也算是在绘制吗？”
小姑奶奶，那可不一样！
江锋已经确认过了，车间当初购置这台计算机时，根本没有配打印机。
也就是说，无论你在计算机里做了多少东西，都没法打印到纸上。
总不能做板子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挤在这台只有一张脸大小的显示器前面吧？
“可你这样怎么交差？”江锋又问。
“到时候再说吧。”对方语气依旧淡淡的。
江锋有些佩服了。
他是刚被调到研发部，厂里给他的安排，是翻译一些老旧资料。
本来他还想做做样子，稍微翻译点东西，应付一下上面。
可现在看看人家。
一个小姑娘都这么干脆，懂得拒绝没用的工作。
那他还装什么。
他转身走出机房，在车间里边走边看。
一个个区域踱过去，一件件设备仔细打量——
不管是正在用的，还是闲置的，他都停下脚步，默默记下型号、参数、预估的产能和功耗。
之前只是匆匆一瞥，这次却看得分外认真。
快到中午的时候，研发部起了一阵骚动。
一听才知道，是王前进带人开动了两台煅烧炉。
他还不止于此，又跑去六车间，借来一台额外的炉子，顺便调来几位老师傅。
王前进虽然常年被打压、在厂里存在感不高，但职级毕竟摆在那里。
六车间主任和他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心想也不耽误什么事，没必要撕破脸，就都同意了。
就这样，王前进组起了一个煅烧小组。
组里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技术员和老师傅。
外加一个江锋。
第一次煅烧，大家都说是梯度煅烧，但具体参数怎么调、时间用多少，谁心里都没底。
幸好江锋知道。
他先指导大家调整氧化锌的含量，又详细说明磁头放入坩埚后，应当以低于每分钟10【表情】的速率升温预热，再如何转入高温加热……
每一个阶段的参数控制，他都讲得清清楚楚。
王前进也没含糊，当即让小组全部按江锋说的调参数。
可他心里越发觉得惊诧，甚至忍不住怀疑：江锋是不是悄悄联系上了外星人，大脑被改造过了？
第一次煅烧结果相当成功，做出来的磁性材料强度，已经超过国内其他厂家的成品一截。
众人振奋不已。
几位老师傅传看样品，纷纷啧啧称奇。
有人忍不住问：“江锋，你怎么懂这么多？这方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这话问出来，周围人都安静下来，连王前进也转过头，等着江锋回答。
“洪师傅，您可别这么说。这些工艺流程都是王高工琢磨出来的。我不过是懂点外语，从外国书上看到些参数，背下来了而已。”
“原来如此，”洪师傅连连点头，“到底还是咱王高工有本事，能想出这样的方法。”
众人纷纷称赞起来。
王前进随口应和着，他也想明白了——
江锋一个人发布不了这项技术，他自己也没法独占。
他需要用到江锋，也需要这些老师傅和老技术员。
所以最后上报时，就说是整个团队的共同成果。
他自己，只要挂个技术带头人的名号就行。
功劳大家分摊，人人有份。
至于江锋，等自己起来了，绝不会亏待他。
等自己有了好资源，多分他一些，也算是补偿。
想到这儿，王前进心里包袱落了地，整个人都投入到研究中，开始了第二次煅烧实验。
平静的日子又过去两天。
这两天，陆玥依旧在机房忙着。
江锋摸清了研发部和六车间的情况后，反倒安静地待在资料室。
他拿起陆玥之前用过的工具，开始画图。
他要画的，是借鉴了后世更成熟、更完善的随身听设计电子图。
他能记得这些，倒不是因为工作。
纯粹是因为从小爱拆家里的电器。
小时候因为这个，没少挨爸妈的打骂。
后来参加工作了，就自己买自己拆。
他拆的电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贵。
每个月收入结余，差不多一半都花在了这爱好上。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唏嘘。
本来以为拆过就拆过了，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就罢了。
没想到穿越之后，所有这些记忆又重新浮现出来，异常清晰。
他以前每一台拆过的设备、每一个结构细节，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这几天他对车间生产环境和设备能力的了解，他“因地制宜”，做了一些必要的修改。
江锋习惯性地捏了捏下巴：
“加上的这两个功能应该都算很实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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