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篝火跳动,火蛇狂舔秋风。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众修士都议论纷纷。
用尽办法不能破开结界之后,重新席地而坐。
姬央四人周围呈现真空地带,鄙夷不屑的目光不时落在他们身上,像动物园的猴子被人指指点点。
“呵,合欢宗的人也配躲进来?不会要原地双修,脏我们的眼睛吧?”
“看看那女的,一直黏在男人身上,筑基期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听说合欢宗修炼全靠采补,这几个男的才炼气,那两个年纪轻轻就一头白发,怕不是被那女的榨干了吧?估计离了男人连幻境都扛不住。”
“仙殿任务也敢带鼎炉来?怕不是来拖后腿的!万一等会儿幻境加重,他们怕是第一个要靠别人保护,到时候别连累我们。”
……
他们三个都没一件正经体面的衣裳,穿着宗门的弟子服就出来了,一眼就被旁人认出是合欢宗。
这议论声毫不避讳,合欢宗声名狼藉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想起爷爷要他重回正统仙宗。
难度之大。
堪比让黄瓜和菊花,回到单纯的模样。
甚至要让菊花重回花中君子的高雅地位。
宋眠眼睛一横,毒舌技能再次发动:
“刚才在幻境里脱衣遛鸟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反正不是我们合欢宗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人像是吃了带翔的黄瓜,脸色十分难看。
气氛不友好,一场混战就要爆发。
程熹微终于清醒,拢了拢身上轻薄的纱衣。
姬央拉了拉宋眠的衣袖,兄弟如今是内门预备役,对宗门归属感日渐强烈啊。
“阿眠,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不要硬抗。”
宋眠也意识到,他破嘴一张让大家成了众矢之的,于是转身对着陈爽的耳朵猛烈吐槽。
姬央朝着虚空拱了拱手。
“诸位,事实胜于雄辩。”
意思是你们所谓名门正派在外面裸奔是事实,但是有没有人这么理解他就不知道了。
“大家都是做仙殿任务的,仙殿能给我们合欢宗派任务,就证明我合欢宗不是魔道,所以还是先放下宗门恩怨,先保命完成任务才是,诸位说对不对?”
话音刚落,就有个修士冷笑一声:
“仙殿认你们,我们可不认!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借着任务的由头,偷偷给我们下套子采补?毕竟合欢宗的手段,谁不清楚?”
他这话一出,不少修士都跟着点头,看向姬央四人的眼神更警惕了。
有个中年修士也开口:“话不能这么说,但合欢宗的名声摆在那儿,让我们信你们,难。”
程熹微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清冷有力:
“诸位既知是仙殿任务,便该清楚仙殿行事的规矩——若我合欢宗真是魔道,仙殿岂会让我们参与?至于采补,我程熹微虽修合欢功法,却从未强迫过任何人,倒是诸位,刚才在幻境里的丑态,若传出去,怕是比我们更丢宗门脸面。”
卧槽。
她确实未强迫任何一人,她差点把他采干了啊。
她又掏出一只小纸鹤,上面散发出苏软软金丹期的气息,周围议论的声音顿时小了半截。
这威慑效果,有如核武器啊。
有修士被她看得心虚,悄悄别开了眼。
毕竟刚才在幻境里,他们也没比“脱衣遛鸟”的好多少,只不过没那么离谱罢了。
姬央趁机补了句:“咱们现在被困在结界里,外面是幻境,里面又出不去,要是还在这儿内讧,等会儿真出了什么事,谁都跑不了。不如先探查祠堂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破结界的办法,诸位意下如何?”
这话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有个穿蓝衫的修士沉吟片刻,开口道:“他说得有道理,现在内讧没用,先找破局之法才是正事。”
有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人拉了拉胳膊,那女人身后有金丹大佬,现在也确实不是计较的时候,真被困死在这儿,还说个鸟。
程熹微侧头看向姬央,眼里带着光:
“没想到你还挺会说话。”
两人了解确实不够深入,限于体表。
姬央一想到她的病嘴角就像压不住的AK。
正欲开口。
“哟,几个外门小炉子也有资格接任务?程熹微你也是越混越差了,内门弟子竟然和外门厮混在一起。姬央,外门的师兄弄得你爽不爽?”
“哈哈哈……”
石敢当的话恶心得让人反胃,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修,还有黄绿蓝三人,都穿着便服,刚才不知道缩在哪里当乌龟,这下冒出来找茬。
猥琐得像地鼠冒头。
顿时周围人化身闰土猹,“咦”地一声梗出双下巴瓜田吃瓜。
姬央无语至极,合欢宗名声已经够差了,家丑不可外扬,石敢当这傻波一还乱喷粪。
他皱着俊眉站起来:
“石敢当你这张嘴是刚从茅厕捞出来的?说话都带着味……泼妇骂街的本事也算是大成了。”
“你找死!”
石敢当脸色铁青,手里的法剑“噌”地出鞘。
“一个炼气二层的废物,也敢跟我叫板?程熹微你不想得罪龙阳峰就不要出手,今天就让这个废物知道,什么叫天灵根!”
他被师父灌顶多次,如今已经是炼气四层。
姬央按住程熹微拔剑的手,他可以用女人,却不用女人出头保护,是时候检验一下熬夜战果了。
石敢当的法剑直刺姬央心口,剑风凌厉。
姬央脚下不丁不八,手腕在身前划了个圆润的弧线,看似缓慢,却恰好卡着剑刃刺来的轨迹——
他右手搭在剑脊上,不与剑锋硬抗,顺着那股前冲的力道轻轻一拨——此乃轻风拂柳。
石敢当只觉得原本势如破竹的剑招像撞进了棉花堆,力道被引向斜上方,剑刃擦着姬央肩头掠过。
“嗯?”
石敢当惊觉不对,想收剑回防,却见姬央搭在剑上的手骤然变势,手掌在剑柄末端轻轻一托。
这一托看似轻飘飘,却像在疾驰的马车上猛地抽了一鞭,石敢当的手臂被那股巧劲带着向前踉跄,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小心!”
旁边的蓝男下意识侧身想扶,谁知石敢当被引带的剑势根本收不住,那柄还在嗡鸣的法剑顺着惯性,“噗嗤”一声扎进了他的心口。
意外发生得像车祸现场。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石敢当满脸。
他僵在原地,看着自己亲手将剑送进蓝男胸膛。
小姬:“主人仇人名单减一位。”
石敢当又惊又怒地回头,姬央已退开三步。
“石敢当你这剑法,六亲不认啊。”
那女修和红绿男脸色骤变,谁也没看清姬央是怎么动手的,只觉得那看似随意的一引一推,竟让石敢当自己解决了一个帮手,这手段实在诡异。
红绿两人哥抽出一柄锐利的长刀。
外门弟子都没有储物袋,他突然变出一柄剑太过扎眼,姬央抽出程熹微的长剑上前一步。
一声剑鸣。
那长剑似有灵韵,剑身在火光映照下泛起清辉。
姬央身形如月下流萤掠出,白发在夜风中飞舞,没有半分合欢宗修士惯有的阴柔,反而清俊挺拔。
“清风霁月——流云破!”
一声轻喝落。
剑招随势而出。
姬央手腕轻转,长剑划出一道圆润如月的弧线,剑身上的清辉骤然凝聚,化作数道纤细却锋利的月刃,朝着红绿二人直掠而去。
凛然正气。
比正统仙门的清心剑招还要耀眼炫目。
错了。
他这就是正统仙宗的剑招!
红绿二人握着长刀,本还带着几分轻视。
炼气二层,还能敌过他们两个炼气中期?
可月刃逼近,两人只觉心口一寒,那看似柔和的清辉,竟能割裂灵力,这比他们的功法高阶!
他们慌忙举刀格挡,“铛铛”几声脆响。
长刀与月刃碰撞的瞬间,两人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柄传来,手臂震得发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周围的修士黑人问号脸——这是合欢宗的剑招?
那清辉、那月刃。
还有姬央出剑的姿态,清俊如画。
哪有“鼎炉”的样子?
这是哪家正派弟子落入魔窟?
石敢当愣在原地,看着姬央的眼神难以置信。
他明明只是外门弟子,怎么会使出这种高级剑招,难道是程熹微的姨妈教他的?
没等红绿二人缓过劲,姬央第二剑已至。
腾空而起,长剑划出一道满月,清辉更盛。
半空凝成一柄丈许长的月牙虚影,压下。
“揽月斩!”
这一剑没有花哨,破空而至。
剑修本就攻击见长,清风霁月更是天阶剑法,风月无边,攻守兼备,虽然姬央没有风灵根的灵动,但是水利万物于无形,亦各有千秋。
红绿二人脸色煞白,火球,木箭不要灵力的发射,拼尽全力将灵力注入长刀,试图抵挡。
姬央左右腾挪,如水落石山见缝就钻。
石敢当冷哼一声把法剑从蓝男心口抽出。
冲入战场。
他这次学乖了,剑招不再直来直去,而是挽出三道剑花,分刺姬央上中下三路,显然是怕了刚才那借力打力的诡异手法。
姬央一副老爷爷过马路的样子,脚下太极步变幻,身形如风中杨柳左摇右摆。
石敢当的剑招明明看着就要近身,却总在毫厘之间被他避开,像苍蝇撞上了滑不溜丢的琉璃。
红绿趁机上前,长刀砍向姬央后颈。
“只会躲吗?!”石敢当越打越暴躁,灵力消耗剧增,剑势渐渐散乱没有章法。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果然一剑割在姬央的胳膊上,见了血。
数道水箭扎向姬央,他身形飘忽如风中柳絮。
这是清风霁月的防守身法——风飘絮。
姬央瞅准机会长剑将石敢当的剑一带。
天阶剑法加太极,这功法已是宗师级。
月牙虚影落下的瞬间。
石敢当不愧是水灵根,剑势如虹,连捅两人。
“噗!”
两道血柱同时喷涌,红绿二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气息瞬间断绝。
这动作,熟练地像串糖葫芦。
小姬:“主人仇人名单再减两人,哈哈!”
周围彻底安静了。
谁也没料到,一个被他们鄙夷的合欢宗外门鸭子,不仅能以炼气二层的修为越境杀人,还使出了如此正气凛然的天级剑招。
谁家天骄之子,被合欢宗祸害了!
同情心突然泛滥成灾!
程熹微看着姬央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她只知道姬央有点小聪明,没料到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有如此进步,想起他说的要成为保护自己的男人,莫名心喜。
宋眠和陈爽更是激动得攥紧了拳头。
姬央拿出四颗灵赋丹给他们,已经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如今更是越阶借刀杀人,兄弟牛逼。
陈爽目露精光:“好家伙,平时藏得够深啊!”
姬央剑指石敢当,义愤填膺。
“石敢当,众目睽睽之下你杀害三位同门,该当何罪!”倒打一耙,这很合理,真不是他捅死的。
“你妈!明明是你杀的!”石敢当暴跳如雷,这人不要脸简直就是天生的,“草你妈,老子砍死你!”
姬央一剑挑飞他的长剑。
变故突生。
几道惨叫声混着死人倒地的闷响接连响起。
“有鬼!”
“有鬼!”
“鬼啊!”
……
人群立刻乱纷纷,一股阴寒席卷整个广场。
雌雄莫辨的笑声忽远忽近,让人毛骨悚然。
“呵呵呵……”
程熹微突然往姬央身边一粘,小手捏紧他的衣袖,看来女孩子都怕鬼,修士也不例外。
这阴寒之气带着蚀骨怨煞,是厉鬼作祟。
“哪来的野鬼?黄狗村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石敢当刚被抽飞长剑,正憋着一肚子火,见周遭阴风怒号,色厉内荏地喝了一声。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他身后飘过,石敢当突然惨叫着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一颗眼珠不知怎地已被挖去,只剩个血窟窿在淌血。
“呵呵……你的眼睛,亮晶晶的,借我玩玩呀……”
这请求,虽然很惊悚但他很满意。
石敢当吓得瘫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却被什么东西绊倒,回头一看,竟是具尸体。
七窍流血,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野狗村里全是猪狗不如的禽兽!”
那声音怨气冲天,五具大孩小孩的尸体被丢出。
这场面,他唏嘘。
“我本是富家千金,一着不慎被拐来这里,那畜牲把我关起来给他生孩子,整个村子都见死不救,这样的村子该不该死绝?”
唉……诱拐生娃深山里,又一个织女。
“该该该!死干死净死绝最好!”姬央按下惊恐与不适,大声附和。
“只是生孩子而已,怎么可以屠村呢?虎毒不食子,怎么可以杀自己的孩子呢?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可以杀自己的丈夫呢?大家一起杀了这怨鬼!”
不知哪个大聪明正义凛然地大喊起来。
这道德感,像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