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混在喧嚣的人群里，大摇大摆地跨过了由巨木搭建的山寨大门。
一股混杂着浓烈酒气、烤肉焦香还有血腥味的浑浊空气，劈头盖脸地涌了过来。
寨子内部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依着山势，一座座粗犷的石屋与木楼错落有致，一直延伸到山腰的阴影里。
中央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十几堆巨大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光将半边天都映成了橘红色。
上百名山贼围着篝火，正狂野地撕扯着烤得油亮的兽腿，举着牛皮酒袋互相灌酒，粗俗的笑骂声与吹牛声响成一片。
“哈哈哈，再来！”
“今天这票干得爽利！”
几个山贼正为了一个从商人身上扒下来的储物袋大打出手，拳脚相加，旁边的人非但不劝，反而哄笑着下注。
林渊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端着一个空碗，学着其他山贼的样子，步履蹒跚地在人群中穿行，眼角的余光却在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左侧三十步，箭塔，两名哨兵。
右前方，通往后山的必经之路，有八人小队巡逻。
仓库在东面，门口守卫最多，足有二十人。
他一边走，一边将整个山寨的布局、防御的重点，都死死刻在脑海里。
这伙山贼的数量，远超他的预估。
光是这广场上，就不下五百人。
算上巡逻的、站岗的、还有那些石屋里的，总数恐怕已经超过了千人。
这已经不是一伙寻常的山贼，而是一支初具规模的军队了。
他的脚步在广场边缘停下，装作在寻找空位，实际上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广场正北方那座最高的高台上。
高台上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三道身影坐在主位，接受着下方山贼们此起彼伏的敬酒。
居中那人，身形异常魁梧，肩膀宽阔，即便只是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端起面前一个海碗大小的酒杯，将烈酒一饮而尽。
每一次呼吸，都绵长而有力，胸膛的起伏带动着周遭的空气都产生了细微的流动。
凝气境。
绝对是已经突破了淬体桎梏的凝气境强者。
林渊的心脏收缩了一下。
在那魁梧男子的左右，还坐着两个人。
左边是个瘦高的汉子，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不断在那些被俘的女眷身上扫来扫去。
右边则是个面容凶悍的独眼龙，裸露的胳膊上盘踞着一条狰狞的黑蛇文身。
这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气血旺盛，分明都是淬体九重的修为。
一个凝气境，两个淬体九重。
再加上这数百名悍不畏死的匪徒。
硬闯？
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林渊自己掐灭了。
看来，只能智取。
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从一个醉倒的山贼旁边顺手拿过一袋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周围的谈话。
“还是张大当家有魄力！以前那姓赵的，前怕狼后怕虎，咱们哪有这么痛快过！”
“可不是嘛！这才几天，抢的娘们比过去一年都多！”
“就是，这他娘的才叫占山为王！”
“不过…我听说那林家可不是好惹的，咱们这次劫了他们的货，怕是会有大麻烦。”
一个略带忧虑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就被淹没在哄笑声中。
“怕个卵！天塌下来有三大当家顶着！”
“咱们现在有张大当家，手眼通天！区区一个青河城的家族，算个屁！”
“没错！大当家说了，这只是开胃菜，用不了多久整个青河城各大势力都得像咱们低头！”
林渊端着酒袋的手停在半空。
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这伙新来的山贼头领，野心极大，目标竟然是整个青河城。
劫掠林家的货物，根本不是为了钱财，而是立威，是挑衅。
是为了向青河城的所有势力宣告他们的到来。
狂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大部分山贼都已醉得不省人事，横七竖八地倒在篝火旁，鼾声震天。
只有几队负责巡逻的山贼，还在强打着精神，扛着长矛在寨子里来回走动。
林渊将身上最后一点酒水倒掉，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的动作轻盈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夜色，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淬体九重带来的强大五感，让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黑暗中每一丝风吹草动。
他的身体融入墙角的阴影，呼吸变得微弱，心跳也随之放缓。
一队巡逻兵打着哈欠从他藏身处不到三尺的地方走过，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疲惫的脸，却丝毫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黑影。
等人走远，林渊才从阴影中滑出。
他的身法施展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贴地疾行的淡烟，没有带起半点风声，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一处又一处的明哨暗岗。
山寨中央，那座最大的议事厅，灯火通明。
这里是整个山寨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光是门口，就站着十几个气息彪悍的亲卫。
林渊没有从正面靠近。
他绕到了议事厅的后方，这里是一片陡峭的山壁。
他抬头看了一眼，足有十丈高。
对普通人来说是天堑，对他而言，却并非难事。
他手脚并用，身体紧贴着粗糙的岩壁，利用那些微小的凸起和缝隙，灵巧地向上攀爬。
很快，他便悄无声-息地翻上了议事厅的屋顶。
他伏下身子，动作轻缓地揭开一片瓦。
一个细小的缝隙，出现在他眼前。
议事厅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哈哈，今天这票干得漂亮！通达镖局的人，一个没跑掉！”
是那个独眼龙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哼，一群乌合之众。”
瘦高汉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对了老三，林家那一千两银子到手了吗。”
张大当家那沉闷的声音响起。
“已经到了大哥，他们那批云锦怎么说，要交还吗？”
独眼龙的神情严肃起来。
“交个屁，货到咱们手里哪还有交还的道理。”
“我可不信林家那人敢把事情捅大了，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
张大当家面露不屑。
“大哥，我倒是有个主意...”瘦高汉子顿时来了兴致，嘿嘿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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