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回营

次日，柳牧扶着腰，双腿发软地推开了门，床上的玉舒仍在沉沉睡着，昨夜似乎累得不轻。

门口白峰一身露水，看着等了已有不短时间。

“大人，昨儿将军传令，要求您最迟今日回营。”

“难道是有何紧急军情？”

李峰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凑到柳牧耳边“蛮子派了多支游马，借着劫掠村庄的名头秘密潜伏在边关各座大山之上，从您缴获的密信上得知，等下大雪发动总攻的时候，这些潜藏在山里的蛮子就趁机放火烧山，里应外合，再不济也能牵扯一部分兵力。”

“什么！”柳牧没想到蛮子居然能想出如此毒计，边关多山，一旦山火蔓延，那山下的百姓将十不存一“这是绝户计！”

“侯爷的意思是将计就计，抽调一百赤龙军，十人一队，自北朝南搜山，离冬至还有二旬左右，足够咱们翻个底朝天，待蛮子总攻的时候，就派人在山上点狼烟，制造烧山假象，骗他们死战，借机将他们一网打尽。”李峰的声音更低，柳牧需要将耳朵紧贴着才能听到。

“明白了。”二旬，也就是两个月，一股紧张的压迫感笼上心头。

两个月的时间，务必得锤炼好自己的气力，白羽营声名在外，战场上必会遭到蛮子的重点冲阵。

每多一步射距，自身就多一分安全。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营！”

柳牧一行人刚到北寒镇，没等他们下马，守卫便上前通报“将军有令，柳什长若到不必下马，直接前去觐见。”

柳牧冲白峰点了点头，驶着马入了城门。

北寒镇内到处都是破陋的房屋，有的甚至连顶都没有，只扯了两张破草席搭在上面，隔着门都能看见里面披甲而眠的士兵。

驾马走过一段长长的街道，停在了一处不大，但看起来较为完整的房屋前，门匾上三个大字“将军府”。

柳牧翻身下马，敲动了三下门环，安静地在一旁候着。

“进来吧。”

推门而入，只见将军府里面更是简陋，除了一张放置文书的桌案以外，只有两把烂红木四方椅。

“坐吧。”老马没有看柳牧，在认真地批阅着手上的竹简。

柳牧便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刚一坐下，椅子就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马上就要散架。

良久，老马才放下竹简，重重地伸了个懒腰。

“你小子回去原来是成亲，怎么不早告诉我，倒显得我们赤龙军不识礼数了。”

“将军勿怪。”柳牧连忙起身。

“白峰已经派人跟我说了，你小子真不识逗，说正事吧。”老马神色严肃“那蛮子的密信，你可知道？”

“白峰已经告知我了。”

“你这本是大功一件，按理是该封官进爵，但你毕竟刚来边军，一来就成了什长，如今如果再升，人心难安啊。”

“下官晓得。”柳牧点了点头。

“不过有奖不赏不是治军之道，这样，你先去白羽营一旬，锤炼自己的筋骨皮肉，到时候让你率一支队伍去搜山，以你的聪慧，想必不会空手而归，到时候数奖并赏，官升一级问题不大。”

老马看着柳牧荣辱不惊的样子，也不再逗他。

“军里，杀敌的功是最硬的，到时候你可要多杀点蛮子，我可是在侯爷面前舍了老脸才给你求到这个好东西。”老马起身，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上取来一个锦盒。

“这是三百年的火灵参，滋补气力最是好用，而且固本培元，不会让你这小身板虚不受补，这等品质的老参我是没有的，就算是侯爷，他库中的存货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一推手，将锦盒递到了柳牧面前。

“谢将军厚爱，谢侯爷赏识。”柳牧双手捧盒，深作一礼。

“免了，这参你只需加点山泉水，文火慢煎，八碗水熬成一碗，重复九次，每天喝上一口，可别喝多！用不了一个月，你的气力跟赤龙军的老兵就相差无几了。”老马有些不舍地看了眼锦盒，又强行地将视线挪走。

“去吧去吧。”

“下官告辞。”柳牧捧着锦盒出了将军府。

“我一点边军的规矩都不懂，白峰在边关多年，需得向他请教一二。”

一出门，白峰正一身便装在门口候着。

“柳什长，下官奉命带你熟悉军务。”白峰看见柳牧手上捧着的锦盒，瞳孔一缩，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那便有劳白兄弟了。”柳牧拱拱手，似是没想到将军想得如此全面，早早就安排了白峰替自己介绍。

“柳什长不必客气，我便先从头说起，赤龙军一侯四将，侯乃是边军之魂，巨北侯，先帝的亲叔，皇亲国戚，从少年时就戍守在这北寒镇，可以说他老人家就是我大雍的半壁，手下四名将军各有手段，从全军中抽调出四大精兵，分别是龙骧营，赤血营，飞山营，以及您日后要去的白羽营，您知道的马将军，就是白羽营的统帅。”

白峰在前带路，如数家珍地给柳牧介绍着军中情况。

“龙骧善骑，赤血善搏，飞山善先，白羽善射，其中以白羽营最为稀缺。”

“在战事不吃紧的时候，全军就在镇上屯田积粮，北寒地苦，只有番薯能种活，白羽营的弟兄们闲时便去山上打猎，给大伙补补身子，这儿便是大人您的住所。”

白峰指着面前的一座破漏石屋。

“柳什长见谅，附近能修缮房屋的石头和木材全部被征调加固城墙，多余的材料也都备在库房，待蛮子攻城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当做守城利器，滚木落石效果都甚佳，连侯爷的府邸，那也是破破烂烂，仅能容个身。”

白峰替柳牧打开房门，里面只有一张草席，一个桌台，桌台上一个烧水壶，旁边一个火炉，再无别物。

白峰替柳牧简单打扫了一下草席上的灰，顺手接过他的行李。

“白羽营每日寅时操练，大人可千万别错过了，后续有什么短缺的，尽管知会我一声就行。”

“有劳白峰兄弟了。”柳牧拱拱手。

“嗐，麻烦谈不上，只是，在下的确有一个不情之请。”白峰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但说无妨。”

“马将军许您什长之位，按例可让你选一军随，白峰不才，特此自荐。”白峰长鞠一躬到底。

白峰被当众夺了什长之位，恐日后再难起复，经柳牧那神来一箭后便对他心服口服，再无怨怼。

他断定，柳牧以后必定前途无量，如若早早跟了他，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好说，以白兄弟的本事，当一名军随倒是委屈你了。”柳牧将其扶起，白峰可是凭自己实力当上的什长，本事见识都是没的说，主动情愿当军随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谢大人！我这就去文书那里备案。”白峰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惊喜，道了一声谢后一路小跑。

柳牧看着白峰急匆匆的背影失笑，随后开始放置自己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