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没有这号人

没过多久，店小二就回来了，领着他们往二楼的通铺走去。

通铺里摆着两张木板床，铺着薄薄的稻草和粗布被褥，虽简陋，却也算干净。

“你们就在这儿住吧，天亮后记得去大堂结账。夜里别出门，巡夜的校尉查得严，要是被他们抓了，俺们客栈也担待不起。”店小二叮嘱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看了两张床铺，徐达几人都不好意思，只能找了一个角落，斜躺下去。

“咱还是凑合凑合！”徐若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越能收拢人心，故作说道。

“俺等咋能跟东家睡一张床上，那岂不是乱了分寸。”

徐若也不在劝导。

几人把另外一张床上的被褥扯了下来，各自找了个地躺下。

奔波了一天，疲惫瞬间涌了上来，几人沾着床就打起了呼噜。

听着呼噜，徐若却没那么容易入睡，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从出来到现在，遇到了难民，又闯了马头山，好不容易才进了商县，这一路的艰险让他更加明白，乱世里要想活下去，把生意做下去，光有银子和勇气还不够，要有人，有一帮要跟着你的人。

有了一群跟着你的人，在遇到麻烦时，他们才会护着你。

作为一个穿越者，徐若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要想有一群人跟着你，就得有能让这群人过上好日子的资本。

“等这次把货办妥当，把盐引的事情解决了，回去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了。”徐若在心里暗暗想着。

翻来覆去睡不着，莫名又想到了李小穗，也不知离开长河郡县后，黑狐狸那些人会不会刁难她。

“只要带回盐引，赚了银子，一切麻烦都能解决！”

不知过了多久，徐若才沉沉睡去。

次日，窗外泛起了一丝微光，徐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到窗边。

街上热闹了很多，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沿街叫卖，城门方向传来了开关门的声响。

“新的一天开始了，也该去找马长青了”。

徐若伸了一个懒腰推开窗户。

清晨的凉风裹着淡淡的挂花香飘进来，吹散了一夜的疲惫。

楼下街道上，货郎的吆喝声渐渐多了起来，几个穿着短打的伙计正忙着给店铺卸门板，原本寂静的县城慢慢活泛起来。

“东家！”

徐达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瞧见窗边的徐若，连忙起身。

王憨和吴起也被动静吵醒，都有些难为情的坐了起来。

徐若是东家，那有东家比他们起的还早的。

“先去楼下吃点东西，吃完你们就按昨晚说的去打听马长青的地方。”

徐若又交代道，“记住，打听的时候多听少说，别露了咱们要卖的价钱，要卖的东西，切记盐不可乱说！”

“东家放心，这世道不太平，俺们都懂。”

几人下楼时，客栈大堂已经坐了不少客人，大多是行商打扮。

店小二端着热腾腾的米粥和杂粮饼过来，笑着说：“几位客官起得早，这是刚熬好的米粥，就着咸菜吃，填肚子正好。”

看到吃的，王憨眼睛都亮了，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其他人也都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商郡县跟长河郡县区别还真是大，同样灾荒年，这边吃的喝的，竟这么充足。

当然这也是有钱人才消费的起的。

“大家先吃东西吧！”

店小二放下吃的却迟迟不肯离开，直到徐若把银子拍在桌子上，才喜笑颜开，“几位慢用！”

几人一边喝粥，一边聊着。

邻桌两个商人模样的人正说着城里的情况，一个瘦脸汉子叹道：“现在想找靠谱的粮商难啊，前阵子马头山的匪患闹得凶，不少粮道都断了，剩下几家要么涨价，要么囤货不卖。”

另一个胖汉子接话：“谁说不是呢？我昨天去城西的张记粮行问了，糙米都涨到三百文一石，比上个月贵了五十文！布匹更是离谱，粗麻布都要两百文一匹。”

说到这里，那瘦脸汉子附身在胖商人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可知为何会这般涨价？”

那胖汉子恼怒道：“还不都是北边那帮狗娘养的。”

“可不，那北边快撑不住了，俺听说朝廷不援军，北凉军乱了……”

“乱就乱了，嘿嘿，越乱越好，俺等才能赚更多的钱！”

听到两人谈论，徐若心里越发沉重。

奸商，便是这个世道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世道再乱，受苦的永远是穷苦百姓。

徐若心里暗暗记下“张记粮行”这个名字，等几人吃完早饭，便吩咐道：“徐达，你去城西找张记粮行，先探探口风，了解一下盐的价行。”

“其他人跟我去找马长青。”

徐若带着王憨，吴起，徐达带着另外两个汉子，众人各自出发。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开门，卖粮油的、打铁的、开药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只是仔细瞧便会发现，不少店铺的门板上都有修补的痕迹，街边偶尔能看到穿着破旧衣裳的流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显然这乱世的影响，早已渗透到县城的每个角落。

只是这边管理的严苛许多，驻守的官军也多了很多，毕竟是通往漠州的要塞之地。

“东家，前面就是商县府衙了。”

吴起指着不远处“商县衙门”招牌的牌匾说道。

这便是马长青留下的地址，也是马长青托了关系进来的地方。

顺着前方看着，晨雾还未散尽中，衙门门前裹着一层冷寂的灰白。

两尊石狮被潮气浸得发暗，石缝里积着昨夜的露水，顺着斑驳的纹路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印子，倒像是无声的泪痕。

朱漆大门紧闭着，铜环上的绿锈沾了晨霜，摸上去又冷又涩。

门楣上“肃静”“回避”的牌子歪了半边，蒙着厚厚的灰尘，连字迹都快要看不清。阶前的杂草沾着露珠，叶片上还挂着细碎的蛛网，风一吹，蛛网颤了颤，却没掉落。

“走！”

徐若轻言道，抬步朝衙门口走去。

正要敲门，大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官差。

“做什么的？”

官差随口问道。

“马长青，马捕头可在？”

徐若平静问道。

那官差侧着耳朵问道：“谁？马长青……？俺衙门可没有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