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一句话都懒得和他们多说,直接从腰间抽出鲜血淋漓的佩刀,抵着其中一人的咽喉,厉声喝道:“老子是前军营百夫长裴青,有紧急军情要见苗帅,挡我者死!”
说罢,裴青便直接将二人推开,信步冲进大营内。
两名士兵则瘫坐在地上,浑身剧烈哆嗦不停,根本不敢阻拦他。
此时此刻,大帐内,苗文成正在和吴冲、杨盛二人饮酒作乐。
“来来,二位贤弟,再饮一杯!”
三人满脸笑容碰了杯,刚要一饮而尽。
裴青大步流星冲进营帐,使得三人都为之一惊,手中的酒杯不约而同全都掉在地上。
吴冲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拍桌而起,怒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帐,难道意图刺杀苗帅吗?!”
裴青却看都没有看吴冲一眼,两眼死死盯着苗文成,语气急促道:“苗帅,北狄军已经打到北凉关,短短一夜之间便发动了两次猛攻。”
“我们前、左、右三营兵力不足,弓少箭缺,林将军命我来找苗帅,请苗帅火速率领护军营和后军营前去支援!”
听闻此话,吴冲和杨盛相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苗文成则淡定已久,冷冷道:“你这厮,好生放肆!”
“本帅安排前军营、左军营和右军营镇守北凉关,自然有这么安排的目的。”
“北狄军此次攻势如此迅猛,大孤镇是何等关键要害之处,本帅自然要亲自坐镇于此坚守。”
“万一本帅贸然率领护军营和后军营前往前线支援,导致北凉关和大孤镇一并陷落,你担待得起这份责任吗?!”
裴青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嘶力竭道:“苗帅,大孤镇与北凉关,不过三十余里的距离!”
“此次北狄军的攻势极为迅猛,如果北凉关陷落,大孤镇必失,到时候甚至连轩辕城都保不住!”
“林将军说了,他愿立下军令状,只要苗帅派后军营和护军营前去支援,一定能守住北凉关!”
“如果因为苗帅出兵,而导致北凉关出什么闪失,林将军愿负起一切责任!”
听闻此话,杨盛和吴冲都不由为之一愣,对林枫的魄力感到惊叹。
苗文成自然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冷笑道:“笑话,他林枫不过本帅手下一介尉官,能付得起这天大的责任?”
“倒是你这小子,未经通报擅闯大营,还手执利刃,该当何罪?!”
苗文成这避重就轻的态度,使得裴青心生绝望。
继而彻底暴怒,厉声吼道:“苗文成,此时此刻我们前左右三营一万多名将士,正在与北狄人浴血奋战!”
“而你不仅贪生怕死地躲到大孤镇,还手下却在这里饮酒作乐,视将士们的性命如无物!”
“一将无能,累及三军,像你这种败类,根本不配做镇槐营的统帅!”
裴青这一番破口大骂,使得苗文成脸色也变得如吃了苍蝇般难看,咬牙切齿道:“来人!”
四名士兵从外面冲进来,直接将裴青死死按在地上,卸去他身上的佩剑。
裴青还想继续破口大骂,却直接被将嘴也堵上。
看着苗文成等人继续悠哉游哉地饮酒,他也只能就这么死死瞪着三人,想到在北凉关上浴血拼杀的林枫等人,眼中充满愤怒、愧疚和绝望。
……
一夜的厮杀转瞬即逝,眨眼间到了天明时分。
北凉关的激战,仍然没有停止。
战场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使得北狄兵们只能踏着同伴的尸体冲锋。
两万虎甲营士兵,已经死伤七成以上,致使其他营的步兵也被迫前来支援。
而另一边,狩魔军的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
随着战局僵持开来,北狄军也不再一味地冲锋,而是从远处向城墙上放箭,反制狩魔军的攻势。
一夜的激战下来,林枫的前军营几乎已经折损殆尽,八成的将士阵亡,只有赵海等人逃过一劫,却也身负重伤昏迷。
左军营和右军营同样元气大伤,将近六成的将士死于北狄军的乱箭之下,使得城墙上的尸体也堆积如小山一般。
然而,即便战斗已经如此惨烈,北狄军的攻势却仍在继续。
城上狩魔军将士们的箭矢和檑木滚石都早已用尽,先前拆卸的民房也已经扔得七七八八。
伤兵们不得不强忍悲痛,举起同伴们的尸体,狠狠砸向攀上城墙的北狄兵。
而弓弩手们,则是从同伴的尸体上拔出利箭,将刚刚射杀他们同伴的箭矢,带着近乎绝望的仇恨,再次射向面前的敌人。
身为主帅的林枫,身上插着七八支箭矢,浑身已经鲜血淋漓,俨然变成血葫芦一般。
从战斗开始至现在,他已经杀死了不知多少北狄士兵和军官。
从零暴涨到一万多的杀伐值,足以证明他这一仗已经燃尽一切。
直到现在,林枫制作的手捧雷全部用尽,火铳的铅弹也不剩一枚。
但却仍然手中紧紧握着长弓,接过士兵们拔出来的箭矢,一箭接着一箭,狠狠射杀着视野内的敌军。
……
与此同时,北狄步甲的军阵后方,作为督战队的亲卫营,早已一个个满脸悲戚,不忍直视。
作为肩负督战职责的他们,需要毫不留情处死所有逃窜的逃兵,本不应该有任何感情。
但是,目睹了这样一场惨烈的战争,即便是铁石心肠,恐怕也要为之动容。
屹立在阵前的乌玉兰,已然沉默了一个时辰之久。
良久,她终于缓缓开口,嘶哑道:“第几次冲锋了?”
副将哈努回答道:“殿下,已经是第七次了……”
乌玉兰默然片刻,挥手喝道:“撤退。”
“撤退?”
哈努怔了怔,错愕道:“殿下,咱们都已经鏖战一夜之久,只剩下最后的临门一脚,为何要撤退?”
“而且,您先前不是说……”
乌玉兰沉声道:“我不是因为顾及林枫的存在,才手下留情。”
“你跟随本公主这么多年,可曾见过连续七次冲锋,都攻不下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