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岳任吴郡都尉期间,推行精兵政策,专力吸纳山越勇士与吴郡本地悍卒。此举既缩减了军费开支,又显著提升了吴郡驻军的战斗力。
初平三年夏,刘岳再次对山越发起大规模清剿,并在其各条要道设置驿站,用以严密监视山越动向。
山越部众因此人人自危。此时,与山越部族过往甚密的豪强严白虎,决意集结山越精锐反攻吴郡,以防被刘岳逐步蚕食。
然而,这一局面与吴郡太守盛宪的治郡策略完全相悖——盛宪素来对山越采取怀柔忍让之策,以求吴郡安稳。
故而,当严白虎驱使山越部众倾巢而出、包围吴郡治所吴县之际,盛宪怒不可遏,当众斥责刘岳利欲熏心不顾大局,斥责其为谋求个人功绩,全然不顾吴郡黎民的安危。
刘岳一声嗤笑,语气里满是讥讽与质问:“什么叫顾全大局?难道就是一味屈膝忍让,眼睁睁看着一部分人的身家性命被山越人肆意劫掠而坐视不管?今日劫掠的不是你,可明日呢?后天呢?太守大人,你又敢保证,山越人的屠刀,永远不会架到在座各位的脖子上吗?哪怕各位现在能够作壁上观,那子孙后代呢?”
“别谈什么忍让!就得把敌人往死里打,打到他们服软,打到他们残废,打到他们再也不敢抬头!把恐惧深深烙进他们心里,用一拳之威断了他们的觊觎!这大汉的天下,由我们汉人做主!”
“刘都尉所言极是!先前城内虽暂得安稳,但我听闻周边曲阿、丹徒、武进诸县,屡遭山越侵扰。不少乡亲惨死于其刀下,家眷更是被掳去受辱圈禁。”
“正是!一味忍让,只会让山越以为我等怯懦可欺,愈发肆无忌惮地劫掠同族!”
“对!必须出兵讨伐!”
“为了子孙后代!”
“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刹那间,吴郡军中将士与地方士族里稍有血性之人,无不振臂怒吼,齐声响应刘岳,誓要荡平山越,为子孙后代挣下一片太平净土。
而在一旁,那些早已归降、被刘岳收编的山越精锐,此刻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们心中暗自发誓,待会作战定要奋勇杀敌,多斩几个负隅顽抗的山越逆贼,以此向刘大人证明自己的忠心。
盛宪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涨红,在一群亲信搀扶下,放声怒斥刘岳以及在场所有人。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好好想想,这些年是谁护着吴郡免遭山越践踏?是他刘岳吗?不!是我!是我盛宪一次次对严白虎虚与委蛇,才换得吴郡这片刻安宁!”
刘岳冷声道:“所以吴郡之外的那些农夫,就成了你谈判桌上的筹码?往来各郡的商贾,就活该被劫掠?”
盛宪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我没得选!若不舍弃他们,吴郡只会更乱——就像现在这样,连吴县城门都被严白虎带着山越人围得水泄不通!”
原本咒骂盛宪庇护贼寇的人此刻也都闭上了嘴,他们其实都是受益者,但他们也觉得盛宪的做法是不对的,所以他们选择了闭嘴。
刘岳望着双目赤红、涕泗横流的盛宪,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太守,说他失败吧,他确实以自己的方式护住了吴郡一方安宁;说他成功呢,又实在牵强——毕竟,正是他一味的纵容,才让严白虎这样的豪强有机可乘,一步步渗透并掌控了山越势力。
“唉!”刘岳长叹一声,“姑息养奸与饮鸩止渴无异,如今吴郡兵强马壮,就算与严白虎正面较量,胜负也犹未可知。”
“哈哈哈,犹未可知?区区五千步卒如何抵抗严白虎一万山越精锐!”盛宪不为所动,转而开始嘲讽刘岳不自量力。
刘岳见他如此固执,也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带着五千吴郡兵登城御敌。
城中黎民也都自发开始传递弓箭,做一些内勤工作,以保证守城将士能够专心抵抗城外的敌军。
整整三天,严白虎驱使着山越精锐连续猛攻十数次,不仅毫无进展,反倒折损了数百人手。
眼看各部族的山越首领已是怨言渐生,严白虎心中也焦躁不已。
“大哥,那刘岳死守城池不出,咱们又缺攻城器械,想拿下吴县,恐怕比登天还难。”严白虎的小弟进言道,“先前那吴郡太守盛宪不是跟您素有往来吗?不如派人去联络他,让他夜里偷偷开城门,这样一来,吴郡不就手到擒来了!”
“要是盛宪不肯合作怎么办?”严白虎皱着眉,道出了顾虑。
“大哥,您手里不是还留着和他往来的信件吗?而且先前咱们劫掠那些大家族商队的消息,可全是他透的风啊……”小弟凑近了些,声音阴恻恻的。
严白虎眼睛猛地一亮,一拍大腿:“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呵呵,堂堂一郡太守,竟与贼寇勾结,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一方平安,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
当夜,盛宪正在府中歇息。前几日与刘岳的争执,已让他在吴郡的声望一落千丈,连家族也因此处处受掣肘。
“谁?”忽闻身后有异动,盛宪心头一紧,当即快步挪到剑架旁,右手死死攥住剑柄,目光如炬地锁定着声响传来的方向。
“呵呵,盛太守还是这般谨小慎微。”一道黑影缓缓显现,立在他面前。
“你是何人?”盛宪眉头拧成一团,沉声喝问。
“在下严峻,乃严将军麾下偏将。”来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阴恻恻的寒意。
“严白虎是疯了不成?这时候还敢派人潜入城中!就不怕我一声令下,把你绑了送去给刘岳请功?”盛宪怒目圆睁,厉声呵斥。
严峻步伐轻松,走到案前,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慢慢品尝起来。
“嘶,太守大人这茶不错,恐怕不是凡品吧。”
盛宪十分恼火:“你到底想做什么?”
严峻:“严将军希望明夜子时,你能打开南城门,放我们进来。”
“不可能!”盛宪段然拒绝。
严峻抬头与盛宪直视:“太守大人与我家将军来往的密信,我家将军可都留存着呢!您也不想这些事情被人知道吧?您也不想身败名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