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粔籹——卖粔籹咯!”
“蜜饯嘞!上好的蜜饯,便宜卖咯!”
“刚出炉的热糕饼——新鲜得很!”
街道上吆喝声此起彼伏,刘岳站在熙攘人流中,望着往来穿梭的小贩,笑意满溢:“黄叔,叙哥,这襄阳县可真够繁华的!”
“阿岳有所不知,襄阳也是这两年才兴旺起来的。前些年啊,还是十室九空的萧瑟模样呢。”黄叙笑着解释。
黄忠转头看向他:“岳儿,如今已到襄阳,你千里迢迢赶来,究竟所为何事?”
刘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黄叔,是老李临终前嘱托我来襄阳找外舅。其实我从没见过他,只听老李说,找蒯氏就行。”
正说着,黄叙拎着一包蜜饯塞到他怀里:“阿岳,拿着!快尝尝,可甜了。”
“蒯氏?”黄忠眉头微蹙,沉吟道,“那咱们恐怕是来错地方了。”
“爹,我记得蒯氏是中庐县的大族吧?”黄叙一边说,一边掰了块还冒着热气的糕饼,递过一半给刘岳。
“多谢叙哥。”刘岳接过糕饼,又问,“那从中庐到这儿,还得走多久?”
黄忠抬眼望了望西斜的日头,摆手道:“约莫还要半日路程。咱们今日先在襄阳住一晚,不赶夜路了。正好让叙儿带你逛逛这襄阳城。”
“好嘞!阿岳我跟你说,上次我跟父亲来襄阳求医,可遇上……”黄叙凑在刘岳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是要把卧病这些年攒下的话全一股脑倒出来。
刘岳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拍手赞叹两句,逗得黄叙哈哈大笑,眼里满是久未有的鲜活劲儿。
找到住处安顿好后,黄叙便拉着刘岳出门逛起了襄阳城。襄阳县里治安素来不错,黄忠也放心让两个半大孩子自己出去。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着,忽然几块小木片“啪”地砸在刘岳额头上。“哎呦!”刘岳疼得叫了一声。
一个年纪相仿的女童急忙跑过来,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木片,嘴里还喃喃念叨着:“明明是照着书上的法子做的,怎么就飞不起来呢……”
黄叙见状顿时动了气:“你怎么回事?木片砸到我弟弟,连句道歉都没有,还在这儿嘀咕木头能不能飞?我看要是木头能飞,我黄叙都能直接飞上天去!”
刘岳却笑了起来,蹲下身帮着捡起散落的木片,递到女童手里:“光靠木片确实飞不起来,得借点别的东西才行。”
女童抬起头,望着眼前笑盈盈的刘岳,满眼疑惑:“要借什么东西?”
“得要薄纸、胶和细线,还有最关键的——风!”
“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女童说着,把手里的木片一股脑塞给刘岳,转身就跑没了影。
“阿岳,你还真要等这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啊?”黄叙一脸无奈地撇嘴。
“反正咱们也没别的事,等等也无妨。”刘岳点点头。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黄叙早已耷拉着脑袋,没了兴致;刘岳却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行人和商贩。
“我、我回来了!东西给你!”女童喘着粗气跑回来,把几张白纸、一罐胶递到刘岳面前。
刘岳欣然接过,当即动手——先将木片扎成飞鸟的骨架,再用胶把白纸糊上去,最后在四五处系上细线。片刻功夫,一只惟妙惟肖的纸鸢就出现在他手中。
女童睁着大眼睛,全程屏息盯着。直到刘岳迎着风将纸鸢一放,那“飞鸟”借着风力腾空而起,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让木头“飞”起来。
“呐,这纸鸢给你。”刘岳把操控纸鸢的细线递到黄硕手里,转身就和黄叙准备去别处逛。
“纸鸢?原来这好看的飞鸟叫纸鸢啊!”黄硕攥着细线,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追着问,“对了,我叫黄硕,你叫什么名字?”
“刘岳!”清脆的回应从远处飘来。刘岳方才低头专注扎制纸鸢的侧脸,此刻已深深印在了黄硕心里。
“阿岳,你还会做这个?”黄叙凑过来,满脸好奇。
“嗯,以前一个人闲着没事,瞎摆弄过几次。”刘岳笑着应道。
那场小插曲过后,刘岳三人总算顺利找到了中庐县的蒯氏族人。
刘岳一枚玉佩和一封书信交给蒯氏族长,都来自老李死前塞给他的小包裹。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见了信物,当即红了眼眶,一把将刘岳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族长的两个儿子蒯良、蒯越闻讯赶来,瞥见那枚玉佩,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孩子,我是你大舅蒯良,这是你二舅蒯越!”蒯越扶起哽咽的父亲蒯承,蒯良则将刘岳抱起,轻声为他介绍。
一行人回到蒯家后,蒯承已渐渐平复了情绪。他和两个儿子围着刘岳,越看越觉得亲切。
“父亲您看,这嘴巴,多像我!”蒯良指着刘岳的脸说道。
“大哥,你真不要脸,明明更像我!”蒯越当即反驳。
蒯承摆了摆手,声音带着怅然:“别争了,这眉眼神态与你们已逝的大姐如出一辙。”说着浑浊的老泪又一颗颗滚落。
“唉,当初我就劝过大姐别入宫,可她性子执拗……”蒯良叹息。
“大哥也知道,大姐决定的事劝不转。好在小岳儿回来了,也算是个慰藉。”蒯越看着刘岳,眼里满是喜爱。
“小岳儿,快和大舅说说,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蒯良拉着刘岳的手问道。刘岳将沿途经历一五一十道来,黄忠和黄叙父子这才被蒯家人注意到。
蒯承连忙走到二人面前,恭敬一揖:“老朽多谢二位侠士护送岳儿!若不嫌弃,便与小岳儿一同留在蒯家吧!”
黄叙见父亲有些迟疑,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角。
黄忠无奈一笑,拱手应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蒯承的妻子早逝,蒯良、蒯越兄弟几乎是由大姐一手带大的。如今大姐的儿子刘岳到来,兄弟二人对他更是疼得没话说,完全是视如己出。
转眼一年过去。起初蒯承还想为刘岳寻一位启蒙老师,可接触下来才发现这孩子天资聪颖,寻常夫子竟都教不了他,最后也只能作罢。
至于黄叙,依旧每天跟着蒯家子弟老老实实地上课。每晚他总抱着刘岳唉声叹气,甚至红着眼圈懊恼:“怎么就没你这么灵光的脑袋呢!”
“小岳儿,昨日荆州牧刘表单骑进了荆州,瞧着是想联合咱们蒯氏、蔡氏这些世家。”这天,蒯良、蒯越还像往常一样,笑着跟刘岳说起近来的事。
刘岳神色却沉了下来:“大舅,二舅,我给二位看样东西,看完你们再做定夺。”说罢便转身回屋,取来那个沾着陈旧血污的包裹。
包裹缓缓展开,一份泛黄的懿旨、一个雕工精致的小木盒赫然出现在蒯氏兄弟面前。
蒯良当即收了笑意,双手接过懿旨细看,越看脸色越变,最后竟大惊失色;蒯越则伸手打开木盒,当瞥见盒中那方金镶玉的印玺一角时,整个人也僵在原地,满眼错愕。
兄弟二人好半天才缓过神,双手哆嗦着将懿旨和木盒小心收好,递还给刘岳。蒯良声音发颤:“小……小岳儿,这东西……你千万收好!至……至于刘表……我们兄弟……帮你搞定!”
话刚说完,不等刘岳回应,二人便急匆匆结伴离去。
刘岳抬头望向天边,看着变幻不定的云朵,轻声呢喃:“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