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抉择

说完，林越闭口不言，将抉择的压力完全抛回给了几人。

自己则像一位束手无策的旁观者，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张百万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这事太过重大，让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进则留下无穷后患，退则性命危在旦夕。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静立一旁的林越。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张百万猛地转头，眼神深处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大人，不知道那群匪徒，是否对大人有相同的要求？”

问完，他的视线便如同钩子般牢牢挂在了林越的脸上，捕捉着对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旁边几人原本黯淡的眼睛“噌”地一亮，就好像找到了希望。

对啊！他们怎么没想到这点？

哪有只逼他们写信，不逼林越林写一份的道理？

若是林越林写了同样内容的自污信，那他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以后就算这些山贼真拿出信件要挟，以林越堂堂官员的身份，总归容易解释推脱过去吧？

有对方在前面顶着，他们这些人就能安全多了！

林越被众人期待而焦灼的目光包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苦涩无奈的笑容，“我当然也逃不掉！这群山贼手段老辣狠毒，我怀疑为他们出谋划策的，怕是另有其人啊！”

“那大人您是如何决断的？”张百万迫不及待地追问。

其他人瞬间屏住呼吸，所有的目光聚焦在林越身上，囚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他们全都紧张万分地等待着林越的回答，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林越迎向众人聚焦的目光，眼里充满了身不由己的疲惫，“眼下大家同陷囹圄，如同案板上的鱼肉……”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除了依照他们说的去做，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可选吗？”

张百万并没有立刻应声，他紧抿着干裂的嘴唇，眼珠快速转动着，显然在脑中反复推敲。

林越的表现，山贼的逻辑，思前想后，似乎确实找不到明显的破绽。

最关键的是，林越这位官老爷，被逼着要写同样的信！这一点如同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以后就算东窗事发，有林越这个更大的目标顶在前面，对方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带来危害。

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张百万终于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猛地抬起脸对着林越，“大人！只要您写，我们都愿意奉陪，配合着写！”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看到张百万领头表态，心知到了这个份上，已无第二条路可选。

纵然心中百般不愿，此刻只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连忙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急声附和。

“对对对！我们都写！都听大人的！”

看到猎物终于全都落入了网中，林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面上保持着沉重，微微颔首，“好，我这就去叫他们拿纸笔过来。”

说完，林越不再耽搁，大步走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抬手便用力拍了两下，发出“砰砰”的闷响，“开门！我们答应了！去取纸笔来！”

很快，门被推开一条缝，几张麻纸和一杆半秃的狼毫笔被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林越默默接过纸笔，他重生后继承了原身的记忆，脑中尚存这具身体原有的肌肉记忆，一手楷书写得还算端正有力。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地上，就着那昏惨惨的油灯，提笔蘸墨。

张百万等人屏息凝神，紧盯着林越每一个落笔的动作，焦灼的目光几乎要将纸笔烧穿。

他们按捺住内心的急切，谁都没敢先动手，眼巴巴地等着林越全部写完。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林越才终于搁下笔，对着尚未干透的墨迹轻轻吹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将纸推到张百万面前的地上，低沉地道：“好了。”

张百万几乎是扑过去抢过那页纸，他将纸张凑到油灯前，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过。

确认没问题后，他重重喘了一口气，这才拿起那支半秃的狼毫笔，极不情愿地开始书写。

其他人见此，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只得苦着脸，依次上前，开始写相同的内容。

很快，张百万等人便将书信写好了。

林越接过来扫了一眼，确认内容无误，这才缓缓点头。

他目光微凝，有了这东西，往后五大家族的命脉，算是彻底被他攥在掌心了。

“大人，立马叫人过来吧！”张百万迫不及待道。

他们在山寨中已待了好几天，此刻众人脸上都写满了不耐，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尽快逃离这鬼地方。

张亮正要接信，却被一旁的田全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林越先前特意交代过田全，此物必须妥善保管，决不能落入张亮之手。

张亮见此情景，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掠过愤怒，嘴唇紧抿却终究未发一言。

此刻整个山寨的风向已然偏向林越，他孤掌难鸣，无力改变什么，只得眼睁睁看着林越一行离去。

他暗自咬牙，眼中寒光闪动，“走着瞧！”

林越带着众人从山门口鱼贯而出，径直朝山下行去。

脱离了那压抑的牢笼，张百万等人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破屋里的日子如同噩梦，如今总算重获自由。

回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山寨轮廓，他们仍感觉犹在梦中，步伐显得轻松了许多。

下山路上，气氛渐渐松懈。

张百万等人望着林越的背影，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这位年轻的县太爷，曾被他们视作眼中钉，如今却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

回想城里的针锋相对，换做旁人，恐怕早已对他们置之不理。

想到此处，羞愧之情悄然蔓延。

张百万这位在清河县经营多年，自认心硬如铁的富商，此刻对这位年轻的父母官，心底生出了由衷的钦佩。

他稍事休息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起身，想要走向林越缓和关系。

就在他刚迈出一步的瞬间！异变陡生！

“大人小心！”张百万的惊呼撕破了林间的宁静，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同时指向林越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