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的刀刃刚贴到我脖子上,我后脖颈的汗毛就全竖起来了,跟被烙铁烫了似的。这逼的呼吸喷在我耳朵上,带着股酒气,混着点说不清的腥味儿,闻得我胃里直翻江倒海。
“你他妈疯了?”我攥着那半颗珠子,指节都捏白了,“我跟你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你帮阴行的人害我?”
“穿一条开裆裤咋了?”张恒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刀刃在我脖子上划了道血痕,“我爸公司快破产了,阴行的人说,只要把你交出去,就借他一个亿周转。换你你不干?”
我这才明白过来,合着这逼是为了钱把我卖了。一股火直冲天灵盖,我猛地往后一撞,后脑勺正磕在他鼻子上,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张恒嗷的一声松了手。
“操你妈的!”我趁机转身,一拳砸在他眼眶上,这逼跟个破麻袋似的倒在地上,鼻血瞬间糊了满脸。
他手里的刀掉在地板上,滑到墙角,正好撞在那只断跟的红底高跟鞋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方行你个狗日的!”张恒捂着鼻子爬起来,眼眶肿得跟核桃似的,“你以为跑得了?这楼里全是阴行的人,楼下保安就是他们的眼线!”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那个说许栩半年前就死了的保安,难怪他当时看我的眼神那么怪,合着是在给阴行的人盯梢。
正想再补他一拳,门外的哭声突然变了调,不再是萌萌那软绵绵的哭腔,变成了一种尖细的、像指甲刮玻璃似的动静,听得人头皮发麻。
“哥…我好疼啊…”
声音就在门缝那儿,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来。我盯着那道门缝,看见点棕色的东西正顺着门缝往里挤,细细的,一根一根的——是头发!
那些头发跟活的似的,打着卷儿往屋里爬,碰到地板上的黑狗血,“滋啦”一声冒起白烟,却没断,反而钻得更欢了,跟不怕烫的蛆似的。
“萌萌的头发咋这样?”张恒也看见了,往后缩了缩,刚才的狠劲儿全没了,“她…她不是人?”
我没理他,捡起地上的桃木剑,死死盯着门缝。那半颗珠子在我手心发烫,烫得像块烙铁,里面的骨头渣子好像在动,顺着我的指尖往血管里钻,麻嗖嗖的。
突然,那些头发猛地加速,跟瀑布似的涌进来,在地板上汇成一股棕色的溪流,直往我脚边冲。我挥起桃木剑砍过去,砍断的头发掉在地上,竟像蚯蚓似的扭动起来,很快又缠成一团,继续往我身上爬。
“快跑!”我拽起张恒就往阳台冲,这逼现在还有用,至少知道阴行的底细。
阳台的门是玻璃的,锁早就锈死了,我抬脚猛踹,玻璃“哗啦”一声碎了,冷风裹挟着雨点灌进来,打得我脸生疼。
楼底下黑漆漆的,只有小区门口的路灯亮着,隐约能看见个穿保安服的人影站在那儿,手里好像拎着根棍子,一动不动的,跟个稻草人似的。
“跳不跳?”张恒趴在栏杆上往下瞅,腿抖得跟筛糠似的,“这可是八楼,跳下去得摔成肉泥!”
“不跳等着被头发缠死?”我指着屋里,那些棕色头发已经爬满了客厅,正顺着墙往阳台蔓延,最前面的几根已经快够到我的脚踝了。
身后传来“咔哒”一声,是卧室门开了。我回头一瞅,魂都快吓飞了——那个没脸的婚纱照立在卧室门口,照片里的我还在笑,身边那个红裙子女人的手里,正牵着一缕棕色头发,头发的另一头,缠在她没脸的脖子上,跟条围巾似的。
“哥…别跑啊…”
萌萌的声音突然从婚纱照里钻出来,软乎乎的,带着股草莓发胶的甜味儿:“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手链还我好不好?”
那照片突然往前挪了挪,底下没长腿,是被无数根棕色头发拖着走的,头发在地板上拖出道深痕,跟用刀划的似的。
“操!”我一把薅住张恒的胳膊,“数到三一起跳!”
张恒哭丧着脸刚要说话,那些棕色头发突然加速,跟鞭子似的抽过来,缠住了他的脚踝。这逼嗷的一声就被拽倒了,顺着地板往婚纱照那边滑,手在地上抓出五道血痕。
“救我!方行救我!”他跟杀猪似的嚎叫,脚踝被头发勒出道紫痕,皮肤都开始发黑。
我咬了咬牙,挥起桃木剑砍向那些头发。剑锋刚碰到头发,就听见“滋啦”一声,冒出股黑烟,头发竟被砍断了,断口处流出点黄不拉几的黏液,闻着像臭鸡蛋。
“还愣着干啥?跳!”我拽起张恒,这逼也顾不上怕了,闭着眼就往楼下跳。
我紧随其后跳了下去,下落的时候听见头顶传来萌萌的笑声,甜得发腻,却比任何鬼叫都吓人。
万幸楼下是片草坪,刚下过雨土是软的,我摔在地上,后腰硌在块石头上,疼得我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张恒比我惨,摔在花丛里,半边身子都是刺,正嗷嗷叫着拔刺呢。
“别他妈叫了!”我拽着他往小区后门跑,“想让保安听见?”
这逼立马闭了嘴,跟个哑巴似的跟在我后面,跑起来一瘸一拐的,脚踝上的紫痕越来越深,看着像要烂了似的。
小区后门没锁,估计是阴行的人觉得没必要,毕竟谁也想不到我们会从八楼跳下来。跑出小区的时候,我回头瞅了一眼,5号楼801的窗户黑黢黢的,只有阳台上还亮着点红光,像只睁着的眼睛,正盯着我们的背影。
“往哪跑?”张恒喘得跟狗似的,扶着墙直哆嗦。
“去你家!”我拽着他往马路对面跑,“你爸不是有镇宅符吗?先去拿了再说!”
张恒的脸瞬间白了:“别…别去我家…我爸现在说不定就在家等着拿我换钱呢…”
我这才想起他刚才说的,养魂木在他爸手里。这逼全家都跟阴行勾搭上了,难怪刘大师那老东西敢那么嚣张。
正没主意呢,旁边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探出头来,是个留着寸头的壮汉,冲我们喊:“两位老板走不走?夜班打折!”
我跟张恒对视一眼,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刚坐稳,我就发现不对劲儿——这司机的后脖颈上,纹着个跟手链珠子里一样的图案,黑黢黢的,像个没眼睛的人脸。
“师傅,去…去青峰山道观。”我攥紧桃木剑,手心全是汗。
司机笑了,从后视镜里瞅了我们一眼,那眼神绿油油的,跟狼似的:“青峰山?那地方可偏啊…晚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哦。”
他说话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后座的座椅底下,钻出一缕棕色的头发,正慢慢往张恒的后脖子上爬。
张恒也看见了,嗷的一声就想跳车,被我一把按住。我掏出那半颗珠子,往他后脖子上一按,头发“滋啦”一声缩了回去,留下道焦黑的印子。
“你他妈到底是谁?”我盯着司机的后脑勺,那纹身好像在动。
司机没回头,只是指了指仪表盘,上面的时间突然开始倒着走,从凌晨两点倒回午夜十二点,然后停住了。
“我是谁不重要。”他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跟许栩有点像,软乎乎的,“重要的是,你们拿了阴行的魂器,现在整个阴行都在找你们。想活命,就去青峰山找李老道,他欠许栩一条命,会帮你们的。”
说完这话,他猛地踩了脚油门,出租车跟箭似的窜了出去,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跟快进的电影似的。我死死抓着扶手,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晃出来了,张恒趴在车窗上,吐得昏天黑地。
不知过了多久,车突然停下,停在一片黑漆漆的山脚下,路边立着块歪歪扭扭的牌子,上面写着“青峰山道观”,字是红漆刷的,看着像血。
“到了。”司机转过头,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记住,别让那珠子离开身,也别碰棕色的头发…萌萌的魂被阴行炼过,碰着就会被缠上,扒皮抽筋,永世不得超生。”
我还想问点啥,出租车突然往后倒,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消失在黑暗里了,跟从没出现过似的。
山风吹过,带着股土腥味儿,吹得牌子吱呀作响。我抬头往山上瞅,隐约能看见条石阶路,蜿蜒着往山顶延伸,路边好像有几点绿光,忽明忽暗的,像无数只眼睛在盯着我们。
张恒吐得差不多了,扶着我直哆嗦:“方行…这山上…真有老道?”
我攥着手里的半颗珠子,它还在发烫,好像在催我往上走。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桃木剑:“不管有没有,都得上去看看。不然别说阴行的人,光是萌萌那头发,就能把咱俩缠死。”
刚迈出一步,我突然发现脚边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瞅,是一缕棕色的头发,正从泥土里钻出来,打着卷儿往我的鞋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