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中心广场,得到消息的百姓们害怕的聚在这里。饭田屠夫要来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全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张无风和周建明走上临时搭的高台。
面对着台下几千张惶恐不安的脸,张无风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乡亲们!”他拿起铁皮喇叭,声音传遍了广场的每个角落,“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没错,外号屠夫的日本将军,正带着他的大军,要来屠了我们这座城!”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哭声和惊呼。
“他要我们的地,要我们的房子,最后,要我们的命!”
张无风的声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跑不掉!也躲不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胳膊大喊,“鬼子要我们的命,我们就先要他的命!”
“这里是我们的家!鬼子想进来,可以!用他们的尸体,来填我们挖的每一条沟!用他们的血,来染红我们守的每一寸地!”
“拿起你们手里的锄头、铁锹、菜刀!跟我,跟八路军,跟所有保家卫国的中国兵一起!让他们看看,平安县的人,是站着死,还是跪着活!”
“我,张无风,和你们在一起!城在,我在!城破,我死!”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番直接又惨烈的话给震住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正是那个在胜利后,给战士递过一碗水的老大爷。
他走到高台前,从旁边捡起一把被扔掉的铁锹,高高举起,用沙哑却洪亮的声音喊道:“总指挥!您说怎么干,俺们就怎么干!烂命一条,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
他这一声喊,旁边的人也跟着举起了手里的家伙。
“拼了!”
“跟狗日的拼了!”
“总指挥,下命令吧!”
一呼百应!全城百姓积压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部转化为了同仇敌忾的滔天怒火!
整个平安县城,瞬间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男人们脱下上衣,喊着号子,在街道上挖掘深邃的反坦克壕。铁匠铺的炉火烧得通红,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响彻日夜,一捆捆锋利的铁蒺藜和简易的路障被制造出来。女人们也没闲着,她们拆下自家的门板加固街边的房屋,熬好一锅锅热粥,送到挥汗如雨的战士和男人们手里。
沈浩站在街头,看着这幅军民一心的沸腾景象,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从未想过,战争还可以这样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事对抗,这是一整个城市,在用自己的血肉和意志,构筑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自己手下的官兵下达了一个让他们愕然的命令。
“都别看着了!全体都有,放下枪,拿起工具,帮乡亲们一起干活!”
暂三团的士兵们愣了一下,但看着团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不远处那些和百姓们打成一片的八路军,他们默默地放下了武器,拿起了铁锹和锄头。
两支原本还有些隔阂的部队,在这一刻,彻底融为了一体。
张无风也没有浪费这股冲天的干劲。他让葛麻子从青壮年中挑选出数千人,组建了民兵队。不教他们复杂的战术,只教他们如何利用熟悉的地形打冷枪,如何埋设简易的地雷,如何在鬼子进城后,把每一条他们从小走到大的巷子,变成敌人的坟墓。
夜幕再次降临。
劳累了一天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但暗地里,无数的工事仍在加紧构筑。
张无风刚回到作战室,政工干部赵刚就带着一个神色紧张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总指挥,这是城里的王裁缝,他有重要情况汇报。”
那王裁缝看到张无风,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总……总指挥……今天下午,有个顾客来我店里,他不买布,也不做衣服,就拉着我问东问西。”
张无风的目光一凝:“他问了什么?”
王裁缝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道:“他口音很怪,不像咱们本地人。他问我……城里新来的部队,那些炮,都藏在什么地方。还问……还问您,就是那位年轻的总指挥,平时都住在哪里,有什么作息规律……”
作战室里的气氛,因为王裁缝这几句话,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赵刚的脸色很不好看,下意识就想开口问个清楚。
张无风却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他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个吓得浑身发抖的王裁缝,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你做的很好,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回去吧,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
“是,是……总指挥……”王裁缝像是得了救命的命令,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几个核心的军官。
“妈的!鬼子的探子都摸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葛麻子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直跳,“总指挥,这还等什么,全城大搜捕!把这狗日的给揪出来!”
“搜不出来的。”沈浩在一旁摇了摇头,他的表情也很严肃,“这种特工,都经过专业训练的,一旦惊动了他,他往哪个老百姓家里一钻,我们就等于大海捞针,反而会搞得人心惶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无风的身上。
张无风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敲击着平安县城的城区图。
“他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炮,一个是我的住处和作息。”张无风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分析一件事,“这说明他的首要目标,是我们的指挥部和重火力。他想在饭田的大军到来之前,先解决掉我们的指挥和炮兵。”
“那我们……”周建明皱起了眉头。
“将计就计。”张无风吐出四个字。
他转过身,看着屋子里的部下,眼神很锐利。
“鬼子很专业,但他不知道我们的炮经过了改造,更不知道我们有了新的通讯手段。在他眼里,我们缴获的那几门迫击炮,就是最大的威胁。”
张无风的目光扫向炮兵负责人孙大海。
“孙大海。”
“到!”孙大海一个立正。
“你现在带一个排,大张旗鼓的把缴获的那门备用九七式迫击炮,转移到北门街的王家大院去。动静搞得大一点,让街上干活的民兵和百姓都看见,就说那里是新建的炮兵阵地,要重点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