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城,南门。
密集的枪声在城墙上下响个不停。暂三团的士兵被城墙上的机枪火力压制在一片土坡后面,根本抬不起头。
一个营长满脸黑灰的跑到沈浩身边,大声说:“团座,这么冲不行!鬼子的火力太猛了,弟兄们上不去,伤亡太大了!”
沈浩举着望远镜,没有理会城墙上的机枪,视线一直盯着那扇包着铁皮的城门。
沈浩放下望远镜,指了指后方的迫击炮阵地。
“张兄有山炮,我们没有。但我们有迫击炮。”
沈浩的眼神变得很冷,对身边的军官下令:“传令下去,所有迫击炮,别管城墙上的鬼子,对着那扇大门,给我把炮弹都打出去!”
旁边的营长有些疑惑:“只打门?”
“对,只打门!”沈浩的语气很坚决,“打!把炮弹打光为止!”
“是!”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
暂三团后方的迫击炮阵地上,响起了一片闷响。
几十门迫击炮调整好角度,炮手们立刻将一枚枚炮弹滑进炮管。
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了出去,几十发炮弹落点很集中,全都砸向那扇城门。
第一轮炮弹砸在城门上,爆炸声连成一片。
南门城楼上的鬼子被这阵炮击打蒙了,他们没想到对方的炮火这么准,而且根本不打他们,只盯着城门。
包铁的城门在爆炸中晃个不停,大块的铁皮被炸得卷了起来,下面的厚木板也裂开了。木头渣和铁片到处飞,整个城门发出快要散架的声音。
“继续轰!不要停!”沈浩冷酷的命令道。
炮兵们不停的装填、发射,一排又一排的炮弹持续砸向城门那一个点。
城门被炸的到处是洞,巨大的门轴在震动中也开始松了,整扇大门眼看就要倒了。
沈浩看到城门已经快撑不住了,猛的一挥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爆破组,上!”
早就在前面等着的一个班的士兵,抱着炸药包从掩体后面冲了出去。
一个连长吼道:“掩护他们!”
阵地上的所有机枪同时开火,子弹疯狂的射向城墙,压制住鬼子的火力。
那十几个抱着炸药包的士兵,顶着鬼子的子弹,朝着破烂的城门冲了过去。
一个士兵中弹倒了下去。
他后面的战友眼睛都红了,捡起地上的炸药包,大吼着继续往前冲。
几十米的距离,跑的特别慢。
终于,剩下的士兵冲到了城门底下。他们把一个个炸药包塞进被炸开的门缝和门轴下面。
带队的班长吼了一声:“拉弦!撤!”,点燃了导火索。
火星“滋滋”的响,所有人都转身往回跑。
城墙上的鬼子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机枪不要命的扫射过来,又有两个士兵倒在了路上。
就在这时。
导火索烧到了头。
一声巨响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夹着黑烟,从南门的位置升了起来。那扇被炮火打烂的城门,被这一炸,彻底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块。
无数的木块和铁皮被炸到半空中,又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城门被炸开,留下一个黑乎乎的缺口。
暂三团的阵地上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沈浩看着那个缺口,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刀尖指向前方。
沈浩的声音有些沙哑:“弟兄们,张兄在北门看着我们!黄埔的荣誉,就在今天!”
他把指挥刀向前一挥。
“暂三团!全团——冲锋!”
“杀!”
冲锋号再次响起。
所有的暂三团官兵,呐喊着从阵地上冲了起来,像一股人潮,狠狠的冲进了那座县城。
……
平安县城,日军临时指挥部。
大野雄二大佐正在指挥部里对着地图调兵,想堵住北门的缺口。
一个通讯兵跑了进来,脸色惨白。
“报告大佐阁下!南……南门……也被攻破了!”
“什么?”大野雄二一把抓住通讯兵的领子,眼睛里全是血丝,“南门也被攻破了?守城的部队在干什么!他们哪来的重炮!”
通讯兵的声音发抖:“不是重炮……是迫击炮……他们用几十门迫击炮,把城门给炸碎了!”
“迫击炮……炸碎了城门……”大野雄二松开手,退后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他呆呆的看着地图,北门一个缺口,南门又一个缺口。
四面八方传来的枪炮声和喊杀声让他明白,平安县城守不住了。
佐藤一男少佐被人扶着,从外面冲了进来。他浑身是血,头盔也丢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敌人……敌人从四面八方冲进来了!我们挡不住了!”
大野雄二抬起头,看着狼狈的佐藤一男,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扭曲。
他猛的站起来,拔出腰间的指挥刀。
“撤退?帝国军人没有撤退!”他的声音尖锐的喊道,“传我命令!”
“所有部队,放弃外围防御!全部向指挥部为中心的中心街区收缩!”
“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堵在街上!跟他们打巷战!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争!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抢!”
大野雄二的刀尖,在地图上重重划了一下,把县城的核心区,圈成了一个红圈。
冲进县城的战士们,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对劲。
街道,变成了吞噬生命的陷阱。
“冲过去!给老子冲过去!”
葛麻子挥舞着手里砍卷了刃的大刀,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身上的军装混着硝烟和血污,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们冲进了一条窄巷子,两侧是青砖砌的二层小楼。这里是通往县城中心广场的近路,此刻却是一条死亡通道。
“哒哒哒哒……”
巷子尽头的小楼二层窗口,一挺歪把子机枪突然开火。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班来不及反应,就被密集的子弹扫倒一片。子弹打在战士们的身上,爆开一团团血雾,打在后面的墙壁上,溅起一串串尘土。
“隐蔽!快隐蔽!”
后面的战士们被打的抬不起头,赶紧扑倒在地,或是缩进旁边的门洞里。
“他娘的!”葛麻子躲在一堵塌了一半的院墙后面,看着倒在血泊里还在抽搐的弟兄,眼珠子都红了。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几个兵吼道:“手榴弹!把你们的卵蛋都给老子掏出来!给我炸!炸死那狗日的!”
几个战士立刻从腰间解下四五颗木柄手榴弹,咬开拉环,看准了那个还在扫射的机枪口,用尽力气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