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张无风的手指，稳稳指向了那堆绿色的钢盔，“不就是现成的钢材吗？”
王师傅愣住了，他看着那堆被当成废铁的钢盔，嘴巴微微张开，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鬼子的……钢盔？”一个年轻工匠下意识的念叨。
“对啊！”王师傅猛的一拍大腿，眼睛瞬间瞪圆了，“我怎么没想到！鬼子的钢盔为了防弹，用的都是上好的碳素钢，里面还加了锰。这钢材的质量，比我们自己炼的那些土钢，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他几步冲到那堆钢盔前，捡起一顶，用手指在上面用力的敲了敲，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炮钢，但这韧性和硬度，绝对是上好的材料。数量也足够！”王师傅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张无风，眼神里全是期待，“大队长，你的意思是……”
“回炉。”张无风的回答简单直接。
他走到众人中间，声音沉稳的说：“我们把所有缴获的鬼子钢盔、机枪护板，还有那些没用的三八大盖枪管，全部回炉熔掉！”
“可是，大队长，就算是这样，熔出来的钢水，性能还是达不到炮钢的要求……”一个老工匠还是有些担心。
“我有办法。”张无风看着他，眼神非常自信，“在熔炼的时候，我有办法调整钢水里碳的含量，这叫渗碳。在冷却的时候，我们不用常规的法子，而是用油和水，分步骤快速冷却，这叫淬火。”
“通过这两种法子，我们能让这些钢材的硬度和韧性，再上一个台阶。虽然还是比不上德国克虏伯的好炮钢，但用来造我们这门简易山炮的炮管，足够了。”
渗碳？淬火？
这些没听过的词，让在场的工匠们都听糊涂了，但他们从张无风那肯定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们可能不懂原理，但他们相信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大队长。
“他娘的！干了！”王师傅将手里的钢盔重重往地上一摔，红着眼睛吼道，“大队长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干！就算是拿命去填，也得把这门炮给老子造出来！”
“干了！”
“造我们自己的大炮！”
刚刚熄灭的希望，在这一刻，又重新在每个人的心里烧了起来。
“好！”张无风一挥手，“那就别愣着了！都给老子动起来！”
命令一下，整个金刚寨都动了起来。
消息很快传遍了山寨的每个角落。
“听说了吗？大队长要带着兵工厂的师傅们造大炮了！”
“真的假的？就用鬼子的那些破钢盔？”
“管他真的假的！大队长让干啥，咱就干啥！走，去帮忙！”
一时间，兵工厂门口全是人。
后勤处的战士放下了手里的统计表，伙房的伙夫扔掉了手里的炒勺，就连寨子里负责缝补军装的女人们和那些半大的孩子，都跑了出来。
所有人，都朝着兵工厂去了。
“一排的，跟我来，把那边的机枪护板都搬过去！”
“轻点！轻点！别把王师傅的炉子碰坏了！”
“孩子们，去，把那些零碎的铁片都捡到这个筐里来！”
整个山寨，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一筐筐沾着泥土和血迹的鬼子钢盔，一根根被打弯的枪管，一块块厚重的机枪护板，被源源不断的送往兵工厂的炼钢炉旁。
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响个不停。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汗水，但眼神里，却都闪着兴奋和期待的光。
炼钢炉的炉膛被烧得通红，火焰烧得空气都在扭曲。
王师傅亲自掌管着风箱，几十名工匠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将一块块处理好的钢材投进炙热的炉膛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
炉膛里的火焰，从橘红色，慢慢变成了刺眼的亮白色。
所有人都围在炼钢炉周围，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着。
终于，王师傅观察着炉口的光，猛的大吼一声。
“火候到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开了炉口下方的闸门。
“开炉！放钢水！”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炼钢炉的引流口被打开。
下一刻，金红色的钢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灌满了那个用湿泥和沙土制成的炮管铸模。周围的空气热得烫人。当最后一滴钢水流入，工匠们用铁板封住浇筑口，兵工厂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跟着欢呼起来。
“成了！炮管浇筑成了！”
“哈哈哈，接下来就是打磨和镗孔了！”
战士们和工匠们互相拍着肩膀，脸上全是汗水和笑意。这根粗壮的炮管雏形，承载了整个金刚寨的希望。
张无风看着那渐渐冷却的铸模，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最关键的一步走完了，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一旁的王师傅却凑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眉头紧紧皱起。
“大队长，炮管是成了，可……炮弹怎么办？”
这一句话，让刚刚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是啊，炮是有了，可炮弹呢？
王师傅捡起一块木炭，在地上画了一个炮弹的结构图，他指着最前端的一个小零件，声音有些干。
“炮弹的壳体，咱们用钢水浇筑，再车削出来，问题不大。里面的炸药，咱们也能凑合着用缴获的黑火药和硝化棉混，威力差点，但能响。可唯独这个东西……”王师傅的手指，重重点在了炮弹的顶端，“引信，这才是炮弹最关键的部分。”
王师傅抬起头，看着周围一圈茫然的工匠和战士。
“这东西太精密了，里面是弹簧、撞针、保险机，差一丝一毫，炮弹就要么打不响，成了哑弹，要么还没出膛，就在炮管里炸了，那叫炸膛！咱们这……没这个手艺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造炮难，造弹更难，这个道理谁都懂。尤其是引信这种精密的小玩意儿，别说金刚寨，就是国内那几个大的兵工厂，都得靠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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