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战西山口

天色刚蒙蒙亮，尖锐的破空声便撕裂了晋西北山区的宁静。

轰！轰轰！

沉闷的爆炸声在西边的黑风口接连响起，日军的扫荡，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四门迫击炮组成的炮兵小队，对暂三团的正面阵地展开了毫不留情的炮火覆盖。一时间，沙袋工事被炸得土石横飞，激起的烟尘遮蔽了整片山坡。

“妈的！鬼子开席了！”

掩体里，沈浩抹了一把被震落的尘土，抓起望远镜看向山下。正如张无风所料，黑压压的日军分成了两股，一股约莫五百人，正以中队为单位，朝着他所在的西山口发起试探性进攻。而另一股人数相仿的部队，则转向了东边那片寂静的山林。

“团座！鬼子的炮火太猛了！一连的阵地快被掀过来了！”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的冲进指挥部。

沈浩扔下望远镜，那张一向白净的脸上，此刻满是硝烟和狠厉。

“慌什么！他有炮，我们没有吗？”他一把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咆哮：“炮兵排！孙大海那小子不是刚送来一百发德国宝贝吗？给老子把炮弹都打出去！对准鬼子的炮兵阵地，给我轰！狠狠地轰！”

“是！”

命令传达下去，暂三团的后方阵地，几门迫击炮发出了怒吼。

紧接着，布置在阵地前沿的几挺重机枪也响了起来，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枪声像是死神的咆哮，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兜头盖脸地罩向正在冲锋的日军。

山口前，瞬间变成了一座血肉磨盘。

日军的攻势极为凶悍，第一波冲锋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他们排着密集的队形，端着刺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顶住！给老子顶住！”

一个国军连长挥舞着盒子炮，声嘶力竭地吼着，他刚喊完，一发炮弹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炸开，气浪直接将他掀飞了出去。

“打！开火！”

沈浩眼都红了，他扔掉指挥部里的电话，一把抢过警卫员手里的捷克式轻机枪，架在工事的沙袋上，对着山下疯狂扫射。

哒哒哒！

滚烫的弹壳不断从枪膛里弹出，灼热的枪管散发着刺鼻的硝烟味。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军曹，被一串子弹打在胸口，身体像是被重锤砸中，向后倒飞出去。

轰！

又是一枚炮弹落下，爆炸点离沈浩极近。一块灼热的弹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拉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染红了他半边脸。

“团座！您受伤了！”旁边的副官大惊失色，想上来包扎。

“滚开！”沈浩头也不回，只是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里的疯狂不减反增，“老子今天就在这！我倒要看看，是鬼子的命硬，还是老子的子弹硬！”

他的凶悍，彻底引燃了暂三团士兵们的血性。这些拿着德械装备，一向自视甚高的中央军士兵，此刻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依托着坚固的工事，与数倍于己的日军殊死搏杀。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中午，黑风口前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浸透。日军发起了三次冲锋，三次都被打了下去。阵地前，至少留下了一百多具鬼子的尸体。

但暂三团的代价同样惨重。

一个上午的激战，全团伤亡了近五十人，弹药消耗更是惊人。尤其是那一百发德制炮弹，此刻已经打出去了大半。

战况，陷入了胶着。

与此同时，在日军后方的临时指挥部里，一个矮胖的少将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西山口的战况。他就是这次扫荡的总指挥，山田义助。

“报告将军阁下，西山口支那军抵抗异常顽强，我军两次强攻均未奏效，伤亡已超过一百人。”一个参谋低头报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山田放下了望远镜，眉头紧锁。

暂三团的战斗力，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本以为，这些地方上的国民党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个冲锋就能解决。没想到，对方的火力和意志都如此强硬。

“东边呢？”山田冷冷地问道，“进攻八路军的部队，有什么消息？”

“报告将军，东边……没有任何动静。”参谋的头埋得更低了，“我们派出的部队进入山林后，就像石沉大海，除了偶尔几声零星的冷枪，再没有发生任何成规模的战斗。”

“没有动静？”山田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不屑的冷笑。

在他看来，这只有一种解释。东边那支所谓的八路军独立大队，要么是被皇军的威势吓破了胆，躲在山沟里不敢出来；要么，就是一群根本不经打的土匪，被他派出的部队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清风岭和金刚寨的两次失败，在他看来，不过是山本一夫那个蠢货指挥失误，加上运气不好罢了。

一个连枪都凑不齐的土八路，能有多强的战斗力？

山田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那张肥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决断。

他认为，真正的硬骨头，就是西山口的这支国军。只要啃下这块骨头，东边那片山林里的土八路，不过是瓮中之鳖。

“看来，是我高估了那些泥腿子了。”山田冷哼一声，猛地一拍桌子。

“传我命令！”

指挥部里所有的军官都挺直了身体。

“命令进攻东边山林的部队，立刻分出三百人，连同军部预备队，向西山口靠拢！”

“将军阁下，您的意思是……”参谋有些不解。

山田的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他用指挥刀重重地戳在地图上西山口的位置，声音阴冷而坚定。

“集中八百人的绝对优势兵力，我要在天黑之前，彻底碾碎这支国军的抵抗！”

“至于东边那群缩头乌龟……”山田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留下两百人监视就足够了。等我解决了这里，再回头去慢慢炮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