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命都要没了，还计较那些陈年旧账做什么？
周建明看着张无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沉声说道：“我们要找的，是驻扎在西边黑风口的国民党军暂编第三团。”
“这个团的团长，名叫沈浩。黄埔七期毕业，正经的科班出身，为人很傲，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部队。但他手底下确实有硬货，五百多号人，装备比山本的部队还好，装备着德械和中正式步枪，还有几门迫击炮。”
周建明深吸一口气：“沈浩这个人虽然傲，但据说打鬼子还算卖力，跟鬼子有过几次交手，互有胜负。他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争取到的外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地图上那个点，那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口，也是堵在鬼子扫荡路线上的另一颗钉子。
“我去。”张无风没有丝毫犹豫，站了出来。
“大队长！”赵刚和孙大海同时急了。
“不行！太危险了！”孙大海一把拉住他，“那帮家伙不讲信义，你一个人去，万一他们把你扣下，跟鬼子要赏钱怎么办？这种事他们干得出来！”
张无风拍了拍他的手，神色坦然：“正因为危险，才更要拿出诚意。我这个纵队一级战斗英雄的名号，他们应该也听说了。我亲自去，分量才够。”
他转头看向周建明：“司令，请下命令吧。”
周建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一个排的兵力，带上利剑小队……”
“不用。”张无风打断了他，“人多了，反而显得我们心虚，像是去示威。我只带一个人。”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刘铁身上。
“刘铁，你跟我走一趟。”
“是！”刘铁没有半分迟疑，挺身而出。
张无风将腰间的配枪解下，连同那本缴获的毒气战术手册一起，交给了赵刚。
“我不在，金刚寨的防务，就交给你们了。立刻加固工事，把所有能用的家伙都给我搬到阵地上去，做好打硬仗的准备。鬼子随时可能来，别等我。”
“大队长，你放心！”赵刚和孙大海红着眼，重重点头。
没有再多的话，张无风和刘铁牵了两匹快马，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两个小时的急行军，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当张无风和刘铁勒马停在一处山坡上时，饶是刘铁见惯了场面，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景象，和他印象里的国民党军完全不一样。
山下的谷口，是一座防守严密的营寨。沙袋堆砌的工事层层叠叠，上面架着好几挺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形成了交叉火力网。工事前方，是拉着铁丝网的拒马和挖好的壕沟，整个防御体系透着一股杀气。
营地里，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军容整齐，他们身上穿着合身的黄绿色军服，肩上扛着的是中正式步枪，腰间挂着德制长柄手榴弹。
“他娘的……”刘铁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帮家伙，比鬼子的装备还好！咱们要是能有这么一身行头，小鬼子来一个师都别想过去！”
张无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知道，这才是国民党中央军嫡系部队该有的样子，与他们这种靠缴获和土造武器过活的部队，完全是两个世界。
两人翻身下马，牵着马朝着营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
还没靠近，门口哨塔上的哨兵就厉声喝道。四五个端着枪的士兵立刻围了上来，枪口毫不客气的对准了他们。
“我们是八路军独立第一大队的，有要事求见你们沈团长。”张无风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几个哨兵上下打量着他们，看到他们身上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装和脚上的草鞋，眼神里顿时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八路军？”领头的一个班长嗤笑一声，用枪托敲了敲胸前的工事，“这里是国军暂三团的防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我们团长忙得很，不见什么来路不明的人，赶紧滚！”
“你他娘的说什么！”刘铁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柄。
“怎么？还想动手？”那班长把枪口往前一顶，脸上全是挑衅，“有种你动一下试试？看老子不把你打成筛子！”
“刘铁！”张无风沉声喝道，一只手按住了他即将拔枪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营门内传来。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笔挺呢子军服的年轻军官，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约莫二十七八岁，面皮白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上的马靴擦得很亮，手上甚至还戴着一副洁白的真皮手套。
沈浩的目光在张无风和刘铁身上扫过，像是在审视两件货物，那眼神中的不屑和高傲，几乎要溢出来。
“团座，这两个土八路，非要闯进来见您。”那个哨兵班长立刻立正报告。
沈浩摆了摆手，走到张无风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你就是那个最近在晋西北闹出点名堂的张无风？”
“是我。”
“找我何事？”沈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张无风开门见山：“日军少将山田，率一千余人前来扫荡，目标是我们金刚寨和你们暂三团。我来，是想和沈团长谈谈联手抗敌之事。”
听到这话，沈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
他踱着步子，围着张无风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面前，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弹了弹张无风肩膀上的灰尘。
“合作？”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就凭你们金刚寨那些土匪出身的兵，和我这支党国精锐谈合作？”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张无风，我没听错吧？山田少将的大军压境，你们不赶紧收拾家当来投靠我，寻求庇护，还敢跑到我面前，跟我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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