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云再起

周建明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变得严肃，他快步上前，一把从通讯兵手里夺过电报，迅速展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他的脸色从严肃变得凝重，最后化为一片铁青。

“司令……出什么事了？”赵刚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周建明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份薄薄的电报纸，握着电报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经发白。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紧张而茫然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鬼子……发动了‘冬季大扫荡’。”

一句话，让整个校场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日军华北派遣军调集重兵，由少将山田亲自带队，总兵力超过一千人！”周建明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根据情报，这支部队包括了鬼子的两个精锐步兵中队，一个骑兵中队，甚至还配属了一个炮兵小队，拥有四门迫击炮！”

一千多人！

骑兵！

迫击炮！

这些冰冷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独立一大队满打满算，能拿起枪战斗的也不过三百多人。面对三倍于己，且装备精良的敌人，这仗怎么打？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张无风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打破了这片死寂。

周建明将目光投向他，眼神复杂。

“目标，是‘肃清’整个晋西北地区所有的国共抗日武装。”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的金刚寨，和附近盘踞的国民党军楚云飞部，都在鬼子的扫荡路线上。而且，我们是第一站！”

这下，连最乐观的战士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刚刚全歼山本中队的喜悦和自豪，在这一刻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那是一场伏击战，一场靠着情报和出其不意才打赢的仗。而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一支千人规模的正规军，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来。

绝望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周建明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走到临时搭建的指挥部沙盘前，看着上面插着的小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他们的司令。

金刚寨的地形虽然险要，但面对上千人的围攻，又能守多久？一旦被围死，粮食弹药耗尽，就是死路一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周建明的手指在地图上的一个点重重一顿。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把地图拿过来！”他吼了一声。

一张更详细的军用地图被铺在了桌上。周建明死死盯着地图，手指在金刚寨和另一个标记着“国民党三五八团”驻地的点之间来回移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明白司令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周建明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所有军官，最后，落在了张无风的身上。

那个眼神，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希望。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周建明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仅凭我们一个大队，挡不住山田。但是，有人能帮我们！”

“谁？”赵刚下意识地问道。

周建明没有理他，只是死死盯着张无风，下达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脑子都“嗡”的一声的命令。

“张无风！”

“到！”

“我命令你，立刻带上利剑小队，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周建明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了地图上那个属于国民党军的驻地上。

“我们要——”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联手国民党军！”

周建明那一句“联手国民党军”，让校场上每一个人的头都嗡的一声。

刚刚还烧得正旺的篝火，好像都暗了几分。

“什么？”孙大海第一个炸了，他把手里的酒碗重重往地上一摔，粗瓷碗摔得粉碎，“司令，你没说胡话吧？联手国民党？那帮龟儿子，除了会刮地皮，会跟咱们抢地盘，什么时候正眼看过鬼子？”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大部分老兵的心声。这些年，跟国民党军的摩擦就没断过，双方梁子很深。

“大海说得对！”一个连长也站了出来，脸上全是气愤，“上次咱们跟鬼子干仗，他们就在旁边山上看着，眼睁睁看着咱们的人死，连一枪都没放！找他们联手，不是自寻死路吗？”

“对！不能信他们！”

“跟他们合作，还不如咱们自己跟鬼子拼了！”

一时间，大家都激动起来，反对的声音到处都是。刚刚还团结一心的队伍，此刻竟有了分裂的迹象。

周建明的脸色铁青，他当然知道这些，可眼下的局势，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选择吗？一千多鬼子，还带着炮兵，硬拼就是拿整个独立一大队去填。

“都给我闭嘴！”周建明一拳砸在沙盘上，震得上面的小旗子一阵乱晃。

喧闹的校场，再一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周建明，也看着站在周建明身旁，一直没开口的张无风。

张无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脸不服的孙大海身上，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人信服。

“孙大哥，我问你，鬼子打过来，遭殃的是谁？”

孙大海一愣，瓮声瓮气的答道：“是咱们根据地的老百姓。”

“那国民党军的防区被占了，遭殃的又是谁？”

“……也是老百姓。”

张无风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既然都是打鬼子，都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那就有合作的基础。现在，鬼子的大军已经到门口了，我们在这里争论跟谁合作，跟谁不合作，有意义吗？”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在我张无风这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要肯拿起枪打鬼子，那就是战友。现在不是计较派别的时候，是活命的时候！”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