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奖独立第一大队全体指战员！”
才念了第一句，人群里就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在今天的反扫荡作战中，独立第一大队面对装备精良，并动用化学武器的日军，临危不乱，指挥得当，作战勇猛！以极小的代价，全歼日军山本中队一百一十余人，缴获毒气弹五枚！”
“这一仗，开创了咱们部队用自己做的装备，防住敌人化学武器的先例，意义很大，能写进咱们的历史里去！”
听到这里，所有战士的胸膛都挺了起来。赵刚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孙大海那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咧着大嘴想笑，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
这是来自最高指挥部的认可。他们用命换来的战果，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
周建明的声音更高了些：“经纵队司令部研究决定，命令：独立第一大队，立即将研发的简易防毒面具、防毒斗篷的详细制作方法，以及全套防化作战训练方案，整理成册，立刻通报全纵队学习推广！”
人群彻底沸腾了。
“听见没！咱们弄出来的玩意儿，全纵队都要学！”
“他娘的！以后看哪个鬼子还敢跟咱们玩毒气！”
战士们兴奋的议论着，他们看着腰上那个不好看的布罩，心里特别自豪。这东西是他们弄出来的，现在要给整个纵队几万兄弟保命用了。
周建明的目光落到电报最后，声音停了一下。他看向人群里神色还很平静的张无风，一字一顿的念出了最后一个决定。
“为了表彰张无风同志在这场战斗里立下的大功，经过纵队党委开会决定……”
“授予张无风同志，纵队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这个任命，让所有人的脑子都嗡的一声。
一级战斗英雄！
纵队从成立到现在，还没人拿到过这个荣誉。
短暂的安静之后，山谷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大队长威武！”
“英雄！我们的大队长是英雄！”
“独立一大队威武！”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所有战士都涌向张无风，将他高高举起，一次又一次的抛向空中。
赵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笑着吼着，声音都哑了。孙大海更是跳着脚，挥着拳头，吼的比谁都大声，好像拿到荣誉的人是他自己。
张无风被战友们抛在空中，他看着下面一张张激动的脸，和大家眼里真心的佩服。
他知道，这个称号属于很多人。
这个荣誉，有王师傅的一份，他那双手能把没用的东西变成宝贝。也有李疤瘌和那些冒险搞盐的兄弟们一份。还有王二虎和刘铁，有利剑小队在关键时候捅出的那一刀。更要算上那些在毒气里倒下，在拼刺刀时牺牲，没能看到现在的战友们一份。
他稳稳的落在地上，面对一张张兴奋的脸，抬手向下压了压。
欢呼声小了下去，所有人都看着他，等他们的英雄说话。
张无风摘下脸上那个还带着硝烟和汗味的防毒面具，露出了那张年轻又坚毅的脸。
“这份荣耀，”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遍全场，“不是我张无风一个人的。”
“这是咱们独立一大队的，是每个拿起枪跟鬼子拼命的兄弟的！”
“也是那些帮咱们运盐，啥都不要的乡亲们的！”
“更是那些埋在这片地下的兄弟们的！”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的话很朴实。
这番话让在场的战士们又红了眼眶。
周建明走上前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想了很多。他亲眼看着金刚寨从一个烂摊子变成一支铁军，也看着张无风从一个新来的指挥员，成了整个纵队的传奇人物。
他用力拍了拍张无风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满意。
“好小子，你又给我们整个纵队，结结实实上了一课啊！”
他顿了顿，看了看周围士气高昂的战士和那些宝贵的战利品，最后目光回到张无风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
“从今天起，你这个尖刀的名号，算是彻底在晋西北叫响了！”
“来！大英雄！我敬你一碗！”孙大海端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满脸红光地挤到张无风面前，碗里的酒都快洒出来了，“妈的，太解气了！老子打仗这么多年，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山本那个狗日的，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个下场！”
张无风笑了笑，端起碗跟他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赵刚在一旁，手里拿着个缴获的鬼子水壶，乐呵呵地看着，嘴里说道：“现在不光是咱们独立一大队，整个纵队都知道咱们的厉害了。我听说，司令部那边已经连夜把咱们的防毒面具图纸和训练手册，发到各个部队去了。”
“那可不！”一个老兵凑过来，满脸自豪，“以后咱们走到哪，提起金刚寨，谁不竖个大拇指？这都是大队长带我们打出来的威风！”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附和着，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张无风这个“一级战斗英雄”的称号，就像一针强心剂，让整个独立一大队都沉浸在巨大的荣誉感和喜悦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寨子外面传来，由远及近，显得极为突兀。
“驾！驾！让开！紧急军情！”
一个沙哑的嘶吼声穿透了欢庆的喧闹。
校场上的笑声和歌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寨门口的方向望去。
一匹战马疯了似的冲进校场，马背上的通讯兵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上满是焦黑和尘土，嘴唇干裂起皮。他甚至来不及勒停战马，在马速稍缓的瞬间，便直接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连滚带爬地朝着校场中央的周建明冲去。
“司令！”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一个踉跄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份被汗水濡湿的电报，双手举过头顶，“纵队司令部，最高级别……急电！”
“最高级别”四个字，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校场，此刻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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