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鬼子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
几扇变形的车窗和车门被从里面一脚踹开。一个个端着步枪的鬼子护卫,从还在晃动的车厢里钻了出来。他们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看都不看周围哀嚎的伤员,第一时间就地寻找掩护。
“机枪!快!”
一个鬼子军曹大声吼叫着,指挥手下拖出一挺歪把子机枪。他们利用一截撞毁的车厢作为天然的掩体,迅速架好了机枪。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下一刻,两条机枪火舌朝着黑漆漆的山坡开始扫射。
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就用这种无差别的火力覆盖,压制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子弹贴着张无风和战士们的头皮飞过去,打在他们身前的石头和泥土上,激起一串串火星和尘土。
这些鬼子,全是老兵。
张无风放下望远镜,眉头微微皱起。这二十多个鬼子护卫的战斗素养极高,虽然遭遇了毁灭性的事故,却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地组织起了一道滴水不漏的防线。
他手下的战士们被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根本无法进行有效还击。一时间,战场的局势变得很奇怪,明明是八路军设下的伏击圈,火力上却被困在中间的鬼子给压制了。
“队长,怎么办?鬼子的火力太猛了,我们冲不下去!”刘铁趴在张无风身边,有些着急地问道,“要不我带几个弟兄摸过去,用手榴弹干掉那挺机枪?”
“再等等。”张无风的声音很平静,他像一个有耐心的猎人,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
就在这时,对面漆黑的山坡上,有红色的光闪了一下。
接着,又是两下。
三下短暂的红光,在黑夜里像一个约定的信号。
是赵刚的队伍,他们到位了!
刘铁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一张从两翼合围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山谷下,那个鬼子军曹还在大声叫喊着,指挥手下调整机枪的射击角度,企图封锁更多的区域。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和他的手下,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张无风缓缓举起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冰冷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那个正在大喊大叫的鬼子军曹。
他那张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嘴唇微动,吐出了两个字。
“开火!”
命令下达,山坡两侧近百支枪同时开火。
步枪,冲锋枪,还有三挺歪把子轻机枪,子弹从正面和侧面两个方向,射向山谷下方的列车残骸。
躲在车厢后面的鬼子护卫队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刚建立的防线成了陷阱。子弹从正面打在车厢铁皮上,火星乱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们本能地缩头,想躲开。可侧面射来的子弹,却正好打中他们露出的身体。
一个鬼子机枪手把歪把子架在破碎的车窗上,手指刚放到扳机上。
噗!噗!
几发子弹从两个方向打中了他的身体。一发子弹打碎了他的胸口,另一发从侧面打中了他的脑袋。他的身体向后倒去,连人带枪都摔倒了。
这就是张无风设计的L形交叉火网。
不管敌人躲在掩体的哪一边,都会被另一边的火力打中。这里没有安全的死角。
山谷成了一个杀戮场。
剩下的鬼子护卫队被打懵了,他们被这种立体的打击压得抬不起头。他们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只能胡乱还击。可他们每开一枪,枪口的火光就会引来几十发子弹的还击。
一个鬼子军曹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叫喊着,试图组织手下反击。
张无风注意到了他。
他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响了。
那个鬼子军曹的叫喊声停了,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一个又一个鬼子兵倒下。他们的反击,在这张火力网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不到十分钟,山谷下的枪声变得稀少,最后完全消失。
“停止射击!留活口!”
张无风下达了命令。
枪声停了,山谷里只剩下烧着的残骸发出的噼啪声,和远处伤员的呻吟声。血腥味和硝烟味在空气中散开。
“冲下去!给二牛报仇!”
另一侧山坡上,赵刚第一个端着枪冲下山坡,他手下的战士们也跟着冲向那片钢铁废墟。
他们很快控制了局面。十八名鬼子护卫,全被消灭。只有两个倒霉的家伙,在列车脱轨时就被压断了腿,现在躺在血泊里哀嚎,成了仅有的活口。
周大勇走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在其中一个鬼子的伤腿上。
“说!车上除了弹药,还有什么!”
“啊!”那个鬼子兵发出一声惨叫,脸因为剧痛而扭曲。死亡的威胁和腿上的剧痛,让他再也撑不住了。
“我说!我说!”他用带着哭腔的日语喊道,“车上……车上还有松本师团新补充的一千名新兵!还有……还有一位大人物!”
“大人物?”
周大勇皱起眉头,又是一枪托砸了下去。
“什么大人物!”
“是……是松本秀一少将!”那个鬼子兵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地叫喊着,“他是帝国兵器专家,来华北视察军火生产的!他就坐在……坐在最后一节独立的车厢里!”
什么?!
这话一出,不光是周大勇,就连旁边正在指挥打扫战场的赵刚,动作也是一停。
他几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那鬼子兵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是谁?”
“千真万确!”那鬼子兵吓得连连点头,“少将阁下的车厢是特制的,就在……就在最后面!”
赵刚松开手,转过头,正好看到张无风从山坡上走下来。
两人都看向了列车的尾部。
弹药,新兵,这些都只是开胃菜。
一个活着的鬼子少将!
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大鱼!这是捅破天的大功劳!
“快!”
张无风和赵刚几乎同时喊道。
两人不再犹豫,带着一队最精锐的战士,踩着满地的弹壳和血污,朝着列车的尾部跑去。
列车的最后一节,果然与众不同。
在前面一片狼藉的映衬下,这节车厢几乎完好无损。它通体漆黑,车窗被厚厚的深色窗帘遮住,看不到里面一点光亮。厚重的钢制车门,从外面看被锁得死死的,像一个沉默的铁盒子。
一个活着的鬼子少将,此刻,或许就躲在这铁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