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拄着拐杖，在校场边上站了一下午。他眼睁睁看着独立营的好兵，被那些木头盒子和铁架子折腾的东倒西歪，一个个都挂了彩。
赵刚觉得这就是在胡闹。
当兵的，就该练枪法，练胆子，练怎么不怕死的往前冲。可现在倒好，不练这些杀敌的本事，反倒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
他的心里堵得慌。
等训练结束，战士们揉着身上的伤散了，张无风正要去检查马车，赵刚叫住了他。
“张队长。”
张无风回过头，看见赵刚拄着拐杖走过来，脸色很不好。
“赵连长，有事？”
赵刚走到张无风面前，眼神扫过那些自行车和马车，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的反感。
“张队长，我承认你们尖刀小队厉害，救了我那二十个兄弟，这份情我赵刚记着。”他话头一转，声音也沉了下去，“但是，让这么多好兵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是不是有点搞错重点了？”
张无风看着他，没马上反驳。他知道，赵刚说的是很多人心里想的。
赵刚看张无风不说话，以为他没理了，声音更大了：“当兵就该有当兵的样子！练的是杀人的本事，不是玩这些城里少爷的玩意儿！我怕你这么搞，把部队的风气都带坏了，让大家伙都忘了怎么跑路，怎么开枪，净想着偷懒耍滑！”
这话说的很重。
校场上还没走远的几个战士都停了步，悄悄往这边看。
张无风听完，只是笑了笑。
“赵连长，我问你个事。鬼子开着车追咱们，咱们用两条腿，能跑得过吗？”
赵刚愣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说：“跑不过就跟他们拼了！我们独立营没一个孬种！”
“拼？”张无风摇了摇头，眼神也尖了，“拿什么拼？鬼子一个车队就是一个中队，还有重机枪和掷弹筒。咱们的兵，命金贵，不能这么白白送掉。”
他走到一辆自行车旁，用手摸了摸冰冷的车架。
“时代变了，光靠两条腿一杆枪，只能挨打。得用脑子打仗，讲究效率。我练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战场上比鬼子跑的更快，更灵活，用最小的伤亡换最大的胜利。是为了让他们活下来。”
赵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可他心里还是不服气，觉得这些东西太不靠谱，远不如手里的枪实在。
“我不信这个。”赵刚硬邦邦的说，“上了战场，还得靠人和枪。”
张无风看他这说不通的样子，也懒得再讲道理了，干脆的说：“光说没用，赵连长，咱们比一场。”
“比什么？”赵刚的眼睛眯了起来。
“明天，咱们就来一场演习。”张无风指着后山的路，又指了指山下的指挥部，“就比谁能先把情报从后山送到李政委手里。我这边，就用这支刚练了一天的车队，跟你手下的通讯班比。”
这话让赵刚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通讯班可是他的骄傲，个个都是营里挑出来的飞毛腿，在山里跑的跟猴一样快。现在张无风要用一群连车都骑不稳的新手跟他们比，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赵刚的脸黑了下来，盯着张无风冷笑一声：“好！张队长有胆量！这个赌我接了！”
他怕张无风反悔，又加了一句：“要是我的人赢了，你这些破车就都给我拉粮食去！你带着尖刀小队，老老实实回校场练队列拼刺刀！”
“就这么说定了。”张无风点了点头。
“你等着！”
赵刚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拐杖戳的地面咚咚响。他一边走，一边冲着不远的警卫员吼：“去！把通讯班的王大山他们叫过来！让他把班里跑最快的都带上！明天，给张大队长好好上一课！”
看着赵刚气冲冲的背影，刘铁凑了过来，有点担心：“队长，这能行吗？咱们才练了一天，弟兄们都摔惨了。赵连长那个通讯班，可都是山里的猴子，跑的快得很。”
张无风脸上却一点不紧张。
他拍了拍刘铁的肩膀，自信的一笑：“他有人，我们有战术。”
送走赵刚，张无风立刻把尖刀小队和今天训练的二十个兵都叫到了沙盘前。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伤，看着很累，但眼神里都有股不服输的火。跟主力部队的通讯班比，这关系到他们新队伍的脸面。
“都听好了。”张无风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这次比试，比的不是谁跑得快，是配合。”
他的眼神很专注。
“王二虎。”
“到！”
“你带四个骑车最好的，当侦察组。你们骑自行车，不走大路，专挑小路走。任务就一个字，快！用最快的速度把情报送到第一个接应点。”
“是！”王二虎眼里冒着火。
“刘铁。”
“到！”
“你带三辆马车在山下大路接应。拿到情报就沿着大路全速前进。记住，你们是目标，随时准备打。”
“李疤瘌。”
“在！”
“你带剩下的人和马车，当第二队，带着家伙跟在刘铁后头。刘铁他们要是出事，你们就顶上去！”
自行车走小路，马车队走大路，一队接一队。张无风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大家伙这才知道，原来这些车还能这么用，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明天，就让赵连长看看，什么叫速度，什么叫战术！”张无风说的斩钉截铁。
“是！”所有人齐声大吼，士气高涨。
第二天一早，演习开始。
后山的山道上，王二虎的自行车侦察组和王大山的通讯班，同时出发。
通讯班的战士们像猴子一样，一头扎进山林，顺着陡坡飞快的跑，一下就没了影。
王二虎这边，五辆自行车却不着急，沿着一条比较平的土路，安安静静的往前滑。他们不跟通讯班比爬山，他们的战场在山下的平路上。
一切都按张无风的计划进行着。
可是，就在王二虎的小队快要冲出山路，到和刘铁约好的接应点时。
一个在前头探路的队员，突然飞快骑了回来，脸上有点紧张。
他滑到王二虎身边，急促的说：“队长，前面有情况！”
王二虎眼神一紧：“什么情况？”
那个队员喘了口气，压着声音说：“一队伪军！像是附近据点出来的巡逻队，有十几个人，正堵着路往我们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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