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他们跑不远！有一个人被打中了腿！”刘铁身边那个老兵激动地说，“我们追上去，能把他们全干掉！”
刘铁也看向张无风，等着他的命令。以他们的枪法，追上去，确实有很大的把握能将剩下的敌人全部消灭。
“我们走。”
张无风却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开始收拾地上的弹壳。
“队长？”刘铁不甘心。
“让他们跑。”张无风将最后一枚弹壳捡起，放进口袋，“让他们把恐惧带回去。告诉渡边，这片山，不是他能来的地方。一个活着的敌人，比一个死人更能让他们的同伴害怕。”
刘铁愣住了。
他看着张无风的背影，忽然明白了。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战斗。这是一场心理战。队长要的，不只是胜利，而是要从精神上，彻底打垮那支鬼子的特别行动队。
……
渡边带着剩下的七名队员，在山林里狼狈地移动。其中两个人，架着那个大腿中弹的队员，那个伤员不断发出呻吟，拖慢了所有人的速度。
每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很压抑。
没有人敢回头，他们总觉得，在那片黑暗的山顶上，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
终于，他们逃回了临时营地。
渡边看着自己这支只剩下七个人的队伍，看着那个躺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的伤员，他那张一直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摘下眼镜，用一块白布慢慢擦拭。
他以为自己是来山里抓老鼠的猫。现在他才明白，自己这只猫，闯进了一头老虎的地盘。
对方不仅知道他会从哪里来，甚至连他会用什么手段，会从哪里撤退，都算得清清楚楚。
那最后一枪，穿透烟幕的一枪，不是运气。
那是对他所有战术和心理的彻底看穿。
“队长……”副官走上前，声音干涩，“我们……”
“通知所有人，收缩防御，原地休整。”渡边打断了他，重新戴上眼镜。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金刚山那片区域，看了很久。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他低声说道。
他承认，他小看了这个叫张无风的对手。但是，他渡边，帝国最顶尖的特种作战专家，绝不会就这么认输。
猫被激怒了。
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厮杀。
......
金刚寨的聚义厅，今夜灯火通明。
之前压在所有人头上的那股气，随着刘铁带回来的四具鬼子尸体和一条血绷带，全都散了。
葛麻子拎着酒坛，给每个参战的弟兄倒酒，他那张黑脸上全是笑，一巴掌拍在刘铁肩膀上，力气大得让后者直咧嘴。
“这一仗打得太解气了！俺老葛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舒坦的仗！看着那帮狗日的被打得逃跑，比杀了他们还痛快！”
弟兄们都在笑，都在闹，胜利的感觉冲淡了连日来的压抑和害怕。
李建军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走到张无风身边，递过去一碗水。
“你这一下，打得漂亮。把这群猴崽子的心气都给打回来了。”
张无风接过水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碗里。
“政委，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比之前更危险。”
这话让李建军脸上的笑意少了些许。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会来？”
张无风没有直接回答，他说道：“让弟兄们都把眼睛放亮，尤其是后半夜。会咬人的东西，最喜欢在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动手。”
与此同时，在距离金刚寨十几里外的一处山洞里，气氛很冷。
篝火在跳，照着一张张沉默的脸。出发时三十个精锐，如今只剩下二十五人。五具尸体并排放在山洞角落，空气里有血腥味和草药味。
一个军医正在给大腿中弹的伤员处理伤口，子弹打碎了骨头，那个伤员死死咬着一块木头，额头全是汗，身体因为疼不停地抖。
副官走到渡边身边，压低声音说。
“队长，我们损失很大，士气……已经到头了。那个张无风对地形的利用和战术，超出我们的想象。我建议，我们暂时撤出金刚山，重整队伍，把情报上报司令部，再做决定。”
“撤退？”
渡边背对着篝火，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我们为什么要撤退？”
他的话很平静，却让副官感觉一阵冷。
“我们是帝国的山猫，是方面军的刀。刀，只有向前，没有退后。一旦退了，这把刀就钝了，就废了。”
他转身，走到挂着的地图前，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副官还想再劝，渡边抬手让他停下。
“你以为，他现在在想什么？”渡边问。
副官愣了一下，回答说：“他……他应该觉得我们被打怕了，会选择撤退，或者至少会躲起来休整几天。”
渡边笑了，那笑容有点奇怪。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我们那位聪明的对手，此刻一定在他的老鼠洞里，享受着胜利，等着我们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跑。”
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出的位置。
金刚寨兵工厂。
“他以为他赢了。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撤退。”渡边的声音很低。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打他最想不到的地方！打他防守最严，也最让他心疼的地方！”
副官的脸色变了。
“队长，这太冒险了！兵工厂肯定是他们防守的核心，我们现在这点人……”
“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敢，我们才要去！”
渡边猛地回头，盯着副官。
“张无风的主力，现在一定被我们引到了外围，他们正在布置新的陷阱，等着我们去钻！他的老巢，他的心脏，现在必然是最空的时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他看了一圈山洞里那些没精神的队员，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提高。
“都站起来！”
剩下的特工们都站直了身体。
“看看你们身边的战友！坂田联队的人，还有我们刚死的五个弟兄！他们都在看着我们！你们想让他们看到一群被土八路吓破了胆的懦夫吗！”
没人说话，但所有人的呼吸都重了。
“耻辱，要用血来洗！胜利，要从敌人的心脏里拿回来！今晚，我们不潜伏，不绕路！我们就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他们的兵工厂，连同那个叫张无风的指挥官，一起从地图上抹掉！”
“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
渡边抽出腰间的指挥刀，举了起来。
“为了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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