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是钩子

“王二虎，你带炮组，二十四小时待命。把我们所有的炮弹都搬到炮位上，随时准备火力覆盖！”

一道道命令下达，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的那股杀气震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刘铁身上。

“刘铁。”

“到！”

“挑出枪法最好的那个人，跟我走。”

刘铁一愣：“队长，你要亲自去？”

“他们是猎人，我也是。”张无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想找我，我就出去，让他们找。”

“这太危险了！”王文明急忙劝阻。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张无风打断他，“他们习惯了当猎人，就一定会轻视猎物。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看着刘铁，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刘铁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劝不住。这个年轻的队长，骨子里就是一头嗜血的独狼。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他转身，走到自己那九个兵面前，沉声问道：“谁，愿意跟我和队长，去林子里，把那帮杂碎的脑袋拧下来？”

九个老兵，齐刷刷地向前跨出一步，没有一个人退缩。

张无风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一个身材不高，但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的士兵身上。

“就你了。”

他不需要最壮的，也不需要最猛的。他需要的，是和他一样，有足够耐心和杀性的，真正的猎人。

“收拾东西。”张无风对刘铁和那名被选中的士兵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天亮，我们出发，去打猎。”

夜深了，聚义厅的油灯在桌上燃烧。张无风站在灯下，影子拖在地上。他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刘铁。

另一个是王二虎。他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冲动，只有一种安静。

葛麻子在一旁看着，他不明白。他出声问道：“队长，刘班长是神枪手，带上他没问题。可二虎他……”

葛麻子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清楚。王二虎刚学会怎么用迫击炮，论枪法和经验，寨子里比他强的人还有。

刘铁也有一样的想法，但他没有问。他只是看着张无风，等一个解释。

张无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他开口说话。

“刘铁，你是正规军出来的兵，枪法好，守纪律。但在这片山里，只靠这些还不够。”他看向王二虎，“二虎，你告诉他们，你十五岁以前，在山里是干什么的。”

王二虎挺起胸膛，声音很大：“报告队长！俺爹是猎户，俺从小就跟着他撵兔子，追野猪，下套子抓狼！”

刘铁听完，看王二虎的眼光变了。他想起了在主力团时，老兵们说过的一句话。在山里打仗，一个好猎户，比三个侦察兵都有用。猎人会追踪，会伪装，他知道风的方向，知道鸟的叫声代表什么。

“我们三个人，组成一个猎杀组。”张无风的手指在沙盘上点了一下，“刘铁是我们的枪，负责远距离清除目标。二虎是我们的眼睛和鼻子，负责追踪和警戒。而我，是钩子。”

他抬起头，看着两个人。

“我们的任务，不是去跟他们硬拼。是把那只自以为是的猫，从暗处引出来，然后，一口咬断它的脖子。”

第二天一早，王文明跑进聚义厅。

“队长，有消息了！”他摊开一张地图，“山下李家村有个放羊娃，昨天下午在南边那个叫‘一线天’的山坳附近，看到有几个背着长条匣子的‘商人’经过。他说那些人走路没声，眼神吓人，把他吓得不敢出声。”

背着长条匣子的商人。

张无风、刘铁、王二虎三人对视，都明白了。

是他们。

“一线天……”张无风的手指在地图上那条狭窄的山道上划过。

那是一条路，两边是爬不上去的峭壁，只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如果敌人想从南面包抄金刚寨，这里是必经之路，也是一个很好的伏击点。

“他们很自信，敢走这种地方。”刘铁说道，“他们觉得，我们已经被打怕了，只会缩在寨子里。”

“那就让他们继续自信下去。”张无风的嘴角向上扯动。

“出发。”

没有动员，没有喊口号。三个人影，悄悄地进入了天亮前的山林。

王二虎走在最前面，他的脚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他时而蹲下，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时而抬头，观察树枝上鸟的动静。他带着两人，避开了所有开阔地，选择了一条最隐蔽，也最难走的路。

他们穿过一片密林，王二虎突然停下，指了指地上的一截断枝。断口是新的，上面还有一些不属于树木的黑色油泥。他又指了指旁边一棵树的树干，那里有一道很浅的划痕。

“他们在这里休息过。”王二虎压低声音，“至少五个人，武器很长，靠在树上留下了痕迹。走了一个时辰了。”

刘铁检查了一下痕迹，心里对王二虎的判断很佩服。这些细节，一般的侦察兵根本看不出来。

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了一线天东侧的峭壁之上。这里是一处平台，被灌木和岩石遮挡，但能清楚地看到下面那条狭窄的山路。

“好地方。”刘铁低声说。

从这里开枪，下面的人没有地方躲。

三个人没有说话，开始布置阵地。他们没有挖土，只是用周围的植物和一块准备好的伪装网，把自己和三支狙击枪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等待开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风吹过，树叶发出声音。林子里的虫子和鸟在叫，这是这片死亡陷阱里唯一的声音。

王二虎趴在那里，身体不动，只有眼睛在慢慢转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刘铁闭上了眼睛，像在睡觉，但只要有一点不一样的声音，他就能在瞬间举枪射击。

张无风最安静。他坐在伪装网下，那支改装过的三八大盖放在手边，整个人像一尊石头。

太阳从头顶，慢慢滑向西边的山。

午后，人的耐心最容易消耗。王二虎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朝山路的方向点了点。

来了。

张无风和刘铁同时睁开眼睛，目光穿过伪装网的缝隙。

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五个黑点。黑点慢慢变大，变清楚。

是五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鬼子。他们的队形很散，是标准的搜索队形，每个人之间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走在最前面的尖兵，每走一步，都会停下来观察很久。

这支队伍，充满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