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金刚山的位置上。
“要用猫的办法。悄悄地靠近,耐心地等待,然后,在他最得意,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华北日军司令部,一道密令向下传达。
三天后,太原郊外的一处秘密基地,一支三十人的部队集结完毕。这支部队的代号是“山猫”。他们的队长,是戴着金丝眼镜的渡边。此刻,他正用一块白布,擦拭一柄匕首。
“任务都清楚了吗?”他问。
三十名队员没有回答。他们各自检查自己的装备。这些人的装备和普通日军完全不同。他们人手一支百式冲锋枪,枪身比普通步枪短小。队伍里还有两个狙击手,用的是带瞄准镜的九七式狙击枪。每个战斗小组,都另外配发了掷弹筒和特制的手榴弹。
这些人,都是从华北方面军几万野战部队里选出来的。每个人都在战场上活了三年以上,手上都沾过很多血。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潜入太行山,找到一个叫张无风的人,然后把他和他手下的部队全部消灭。
一周后,晋西北根据地外围的一处关卡。
一队商人模样的队伍,赶着几头骡子,慢慢走了过来。为首的胖商人操着一口关外口音,他从怀里掏出烟,递给守卡的民兵,又拿出了一份盖着伪政府公章的通关文牒。
守卡的民兵接过来,翻来覆去检查了半天,没发现任何问题。他挥了挥手,让他们过去了。
商人队伍走远后,为首的胖商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关卡,对身边一个伙计模样的男人说:“八路军的防线,到处都是口子。”
那个伙计,就是渡边。他扶了扶眼镜,没有说话。
当天深夜,根据地腹地,一处位于山隘口的双人哨所。
两名年轻的八路军战士背靠着背,在篝火旁边打盹。最近的胜利让他们有些放松。他们想不到,在根据地的核心区域,会有敌人摸到这里。
黑暗中,几个人影从山石后面移动出来。
其中一个人,正是渡边。他看着那两个年轻的哨兵,做了一个手势。
两个人影同时蹿了出去。
睡梦中的哨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一只手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拿着的刀,划开了他的喉咙。血喷了出来,被一块布堵住。
片刻之后,两具尸体被拖进了黑暗。篝火依旧在燃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清晨,前来换岗的战士发现了哨兵的失踪。
消息很快传到了独立营。李建军带着张无风和刘铁,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两名哨兵的武器都还在。血迹已经被掩盖,但泥土里还是能闻到血腥味。
李建军的脸色很难看。“这不是土匪干的,土匪要的是枪。这也不是普通鬼子,他们不会只杀两个人就走。”
刘铁蹲下身,仔细检查地上的脚印。他又扒开一块石头,看到了下面被掩盖的血迹。他站起身。“是高手。出手的人很专业,目的不是抢东西,也不是为了情报。他们在试探,也是在警告我们。”
他看向张无风:“队长,咱们的警戒方式,怕是不行了。这种敌人,靠暗哨和明哨根本防不住。他们能从你想不到的任何地方钻进来。”
张无风没有说话。他看着那两具年轻哨兵的尸体被抬过来,脸上的表情又冷了下来。他知道,麻烦来了。一股比坂田大队难缠很多的麻烦。
与此同时,渡边正趴在一处隐蔽的山坡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山坳里那个冒着烟的院子。那里,就是金刚中队的兵工厂。从山下流出的溪水里,带着一股机油味。空气中,能听到金属敲击的声音。这一切都告诉他,他找对了地方。
“队长,今晚动手吗?”身边的副官问。
“不急。”渡边放下望远镜,“猎物已经找到了。现在要做的,是先剪掉他的爪牙,让他变成孤家寡人,再慢慢对付他。”他的目光,落在了兵工厂外围,那一圈篝火上。那里是兵工厂的守卫班,八个人,负责外围警戒。
夜色再次降临。
兵工厂外,守卫班的班长老王,正靠着一棵大树,跟几个新兵吹嘘攻打石头据点时的事情。“……当时队长那叫一个神,就一枪,就把小鬼子指挥官的手给打烂了!你们是没瞅见,那叫一个惨……”
弟兄们听得津津有味。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周围百米外的黑暗中,三十个人影,已经从四面八方,悄悄合围过来。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涂着油彩,和夜色混在一起。
渡边打出了进攻的手势。
没有枪声,只有一阵很轻的破空声。
正在吹牛的老王,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他伸手去摸,只摸到一截冰冷的箭簇,和一手湿热的血。他张了张嘴,想喊,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身边的几个新兵,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从黑暗中扑出来的人影死死捂住嘴。锋利的匕首捅进了他们的心脏。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八名守卫,连一声警报都没能发出,就全部变成了尸体。
渡边踩着松软的腐叶,走到篝火旁。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用脚尖,将一支插着白羽的弩箭,从老王的脖子上踢了下来。
“按计划行事。”他下达命令。
人影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没有破坏兵工厂,而是将八具尸体拖走,用泥土和落叶,清理了现场的血迹。然后,其中八个人换上了守卫班的衣服,拿起了他们的武器,若无其事地围坐在篝火旁,继续“守夜”。
一个陷阱,已经布下。
他们在等,等那条最大的鱼,自己走进来。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金刚寨兵工厂外,前来换岗的战士搓着手走了过来。
“老王头,又吹了一晚上牛皮吧?该换咱们了!”带队的战士笑着喊。
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还有温度的灰烬。围坐在火堆旁的几个哨兵坐着不动。
换岗的战士走近了,感觉事情不对。这里太安静了。
他伸出手,推了一下离他最近的哨兵的肩膀。
那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脸上表情僵硬,喉咙上一道细细的血线已经凝固成黑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