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保护大佐阁下！”
帐篷周围的卫兵反应过来，开始喊叫，他们举起枪，看向爆炸传来的山林方向。
坂田信哲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
是谁？
敌人从哪里来的？
他转过头，看向那片山林。
就在他转身，视线锁定山林的那一刻。
五十米外，岩石后面。
张无风已经站起身。他没有去看那场巨大的爆炸，也没有去看那两门被毁的炮。从扔出手榴弹开始，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他手里握着从松井手上缴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枪口早已对准了那个军用帐篷的出口。
坂田信哲冲出来的时候，就被他用准星套住。
没有任何停顿。
他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在巨大的爆炸回音中，声音不大。
子弹旋转着飞出，穿过五十米的距离。
坂田信哲的身体晃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固定住了。他的眉心正中，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顺着他的鼻梁流下来，他脸上的愤怒和错愕凝固成永恒，身体僵硬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砸在尘土里。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抽走了。
指挥部周围，那些刚刚还杀气腾腾的鬼子卫兵，全都傻了。他们的大脑拒绝处理眼前这荒谬的一幕。指挥华北战区的大佐阁下，在防守最严密的指挥部外，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一枪打穿了脑袋。
这比炮兵阵地被炸上天，还要让他们无法理解。
死寂，仅仅持续了一秒。
“杀！”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从五十米外的岩石后炸响！
张无风扔掉手里那把已经没有子弹的南部十四式，像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猛虎，从岩石后一跃而出。他腰间的短刀早已出鞘，刀锋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他的目标，就是那个已经乱成一团的鬼子指挥部。
“杀啊！”
黑牛、王二虎，还有那八个刚刚从绝壁上爬下来的汉子，紧跟着队长冲了出来。
恐惧？那是什么东西？早就在爬下悬崖时，被山风吹得一干二净了。此刻，他们每个人的胸腔里，都只剩下一团烧得滚烫的烈火！
“狗日的！吃你黑牛爷爷一瓜！”
黑牛跑得像一头蛮牛，他一边跑，一边从布袋里掏出两颗“铁西瓜”，用牙咬掉保险销，看也不看，抡圆了胳膊就朝着鬼子卫兵最密集的地方甩了过去。
“还有俺的！都给俺上天去吧！”王二虎有样学样，把身上剩下的手榴弹一股脑儿全掏了出来，像扔石头一样，接二连三地投向那群已经呆住的鬼子。
十一个人，像十一条冲进了羊圈的饿狼。
他们一边冲锋，一边把身上所有能扔的铁疙瘩，全都用尽力气扔了出去。
十几颗手榴弹，在惊慌失措的鬼子人群中，奏响了死亡的乐章。
“轰！”
“轰！轰轰！”
爆炸声，惨叫声，金属破片撕裂皮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刚才还戒备森严的卫队，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断掉的胳膊和大腿飞上天空，和还没落下的尘土混在一起，又如下雨般落下。
冲在最前面的张无风，已经撞进了鬼子的人群。
一个鬼子军曹刚从爆炸的冲击中回过神，举起刺刀想对着张无风捅过来。张无风看都没看他，身体一矮，从他腋下钻了过去。两人交错的瞬间，张无风手里的短刀顺势向上一撩。
“噗嗤！”
刀锋从鬼子军曹的小腹划到胸口，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那军曹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凶狠，身体却软了下去，肠子和内脏哗啦一下流了一地。
张无风没有停顿，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像鬼魅一样，扑向下一个目标。
黑牛他们也杀到了。他们没有张无风那样的身手，但他们有最原始的血性。短刀捅不准，就用身体撞！撞倒了，就用刀子对着脖子、肚子一通乱捅！
一个年轻的队员被三个鬼子围住，他胳膊上中了一刀，却不退反进，死死抱住面前的一个鬼子，张嘴就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硬生生撕下来一块肉！
另外两个鬼子被这野兽般的打法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补刀，黑牛就从侧面冲了过来，手里的短刀左右一挥，两颗脑袋冲天而起。
“他娘的！欺负俺兄弟人少？！”黑牛一脚踹开那具无头尸体，扶起那个年轻队员。
十一个人，硬是打出了一百个人的气势！
……
前山阵地。
葛麻子正趴在一段残破的寨墙后面，被鬼子的重机枪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子弹“嗖嗖”地从他头皮上飞过，打得后面的木桩“噗噗”作响。
他心里已经凉了半截。鬼子的工兵正在疯狂排雷，看那架势，用不了多久，就能清理出一条安全的通道。到时候，鬼子的大部队一拥而上，他们这点人，连塞牙缝都不够。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后山的方向，传来一声远比炮击要沉闷，也远比炮击要响亮的巨响！
“轰隆隆隆——！！！”
整个金刚山都跟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寨墙上的碎石簌簌地往下掉。
葛麻子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只见一朵巨大无比的，混合着黑烟与火焰的蘑菇云，正缓缓升上天空。那景象，像是天被捅了个窟窿。
这是……
葛麻子脑子嗡的一下。他看着那朵蘑菇云，嘴巴一点点张大。
“队长……”
他身边，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场的王文明，身体猛地一震。他放下了望远镜，那张因为紧张而苍白的斯文脸庞上，涌现出一股狂喜的潮红！
他看到了！他清楚地看到了！鬼子的炮兵阵地，没了！变成了一个冒着黑烟的大坑！
成功了！
张无风那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
“同志们！”
王文明扔掉望远镜，跳上一块还算完整的掩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却带着一股能刺穿耳膜的穿透力！
“同志们！队长成功了！鬼子的炮兵阵地和指挥部都没了！”
“反击！！”
“全线反击！！！”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所有还在苦苦支撑的战士们耳边炸响。
寨墙上，死一样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喔！！！”
“队长威武！！”
“干死这帮狗日的！”
前一秒还被压得抬不起头的绝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了冲天的战意和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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