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谁？
钱有才的大脑快速运转，他把最近听到的所有消息都联系起来。
几天前，松井小队惨败回城。然后，金刚寨打赢了鬼子的消息，在周围的村子传开。
金刚山！
目标一定是金刚山！
钱有才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金刚寨刚刚被八路军收编，现在是自己的同志。但他们只有几十个人，根本挡不住鬼子三百多人，还有重机枪和步兵炮的进攻！
不行！必须马上把情报送出去！
他平静地算完账，把算盘放到一边，对店里的伙计说了一句“看好店”，然后走进了里屋。
他关上门，从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拿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里面是一部小电台。
他深吸一口气，戴上耳机，手指放在了电键上，开始快速敲击。
“滴……滴滴……滴滴滴……”
独立营营部。
一盏马灯挂在屋里，光线很暗。
李建军坐在桌前，看着地图上用红笔画的圈。
那个地方是金刚山。
他从金刚寨回来后，一直没有睡好。他向上级汇报了侦察小队的情况，心里却总在担心那群刚收编的兵。张无风是个好兵，但是胆子太大。他打赢了一次，就以为自己能和鬼子硬碰硬。
“营长！”
指挥部的门帘被人掀开，通讯排长冲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纸，跑得太急，额头上都是汗。
“县城‘杂货铺’发来的加急电报！”
李建军心里一紧。
“杂货铺”是他们在县城里最重要的情报来源，除非发生天大的事，否则不会用“加急”等级。
他拿过那张电报纸，上面的字不多。
“日军集结第一、第三中队，附炮兵小队，总兵力超过三百，目标金刚山。预计三日后拂晓，发起总攻。情况危急，速做准备！”
三百多鬼子。
还是坂田手下最能打的两个中队。
他们还带了九二式步兵炮。
李建军的脸一下就没了血色。他手里的那张纸，感觉有东西在往下坠。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扫荡。坂田把金刚寨当成了一个军事据点来打，这是一场攻坚战。
三百多装备齐全的鬼子，带着重机枪和步兵炮，去打张无风那不到一百号人。那一百号人里，还有很多是刚拿起枪的农民。
这场仗的结果，他能想到。
他想到金刚寨的寨墙在炮火里倒塌，那些刚有了番号的汉子，在鬼子的机枪下被打倒。
不行。
那是独立营的侦察小队，委任状还是他亲手给的。
“通讯员！”李建军站起来，对着外面大喊。
一个通讯兵跑了进来。
“马上接通金刚寨！用最紧急的频率，一直呼叫！”李建军抓住通讯兵的衣服，“告诉张无风和王文明，鬼子大部队要来了！他们挡不住！我命令他们，立刻放弃阵地，马上撤离！”
他继续说：“告诉他们，什么东西都不要管，人撤出来就行！钻进山里，跟鬼子绕，不能硬打！这是命令！”
“是！营长！”
通讯兵被李建军的样子吓到，马上跑去电台室。
指挥部里很安静。
李建军在屋里来回走动，拳头捏得很紧。
他知道张无风的脾气。那个人很犟，上次打赢了，这次就不会跑。山下的老百姓刚把粮食和人都送上山，金刚寨成了他们的希望。张无风不会在老百姓面前当一个逃兵，他宁可战死。
时间一点点过去。
电台室那边只有电流的“滋啦”声，没有回应。
通讯排长又跑了进来，脸上是失望的表情。
“报告营长，还是联系不上！金刚山那边的山太多，信号被挡住了！我们发出的电报，他们收不到！”
李建军身体一软，坐回了椅子上。
来不及了。电台已经没用。等他派人跑着去送信，三天过去，一切都晚了。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桌上的马灯跳了一下。
“警卫员！”
“到！”门口的警卫员冲了进来。
“给我备马！备最好的马！再叫两个骑马快的兵！我要亲自去金刚寨！”李建军站起来，脸上是下定决心的表情。
他知道，只有他亲自去，才能把张无风那头犟驴拉回来。
那是他李建军的兵，他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营长！您不能去！太危险了！”警卫员着急地说。
“危险个屁！”李建军推开他，开始往腰带上装子弹，“我去的晚了，侦察小队那几十号人就没了！那才是最大的危险！”
他说着，抓起墙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
指挥部的门帘，又被人撞开了。
一个负责警戒的侦察兵冲了进来。他身上全是泥水，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营……营长！不……不好了！”侦察兵喘着气，声音很沙哑。
李建军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走过去扶住那个士兵。
“稳住！慢慢说！鬼子怎么了？！”
侦察兵大口喘气，用尽力气说出了一句话。
“鬼子……鬼子提前行动了！”
“他们的大部队……天刚亮就出了城！黑压压的一片！还有……还有拉着炮的骡马队！”
“现在……现在恐怕已经快到金刚山脚下了！”
金刚寨，聚义厅。
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重。
“报……报告！”
一个负责在山下警戒的哨兵跑了进来，他身上都是草和露水，脸上没有血色，因为害怕和劳累，说话都不利索了。
“队长……鬼……鬼子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手指着山下的方向。
“好多……好多鬼子！人非常多！他们分成了三队，从东边、南边还有西边的小路，正包围上来！”
这话让屋里的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葛麻子冲过去，一把将那个哨兵提了起来：“你看清楚了没有？有多少人？带了什么武器？”
“看……看清楚了！”哨兵的声音发抖，“每一队都至少有一百人！走在最前面的，还架着机枪！我还看见了……他们用骡子，拉着两门小炮！”
三百多人！
重机枪！
步兵炮！
这几个词让聚义厅里的人心都沉了下去。
大厅里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前几天打赢鬼子和被收编成八路军的喜悦，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了。剩下的，只有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害怕。
他们总共才多少人？能打仗的，加上那些年轻人，还不到一百个。
对方是三百多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鬼子。兵力是他们的三倍多。
这场仗根本没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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