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喊声惊动了整个李家村，村子里的人，一开始没人相信。
“李老栓，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鬼子怎么会死在咱们这山沟里？”
但在李老栓赌咒发誓之后，村长李福贵，带着村里十几个胆子大的青壮年，拿着锄头和粪叉，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片战场，看到那些鬼子兵扭曲的尸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个年轻人胆子大，上前翻动了一下尸体，从尸体口袋里，摸出了一盒没开封的香烟，上面印着日本字。
“是真的！真的是鬼子！”
“天啊！谁干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了一个念头。
金刚寨！
昨天晚上，那像过年一样的枪声，整个李家村都听见了！他们还以为是土匪在内讧，一个个吓得把门窗都堵死了。
没想到，竟然是金刚寨的土匪在跟鬼子干仗！
而且，他们还打赢了！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迅速吹遍了金刚山周围的十里八乡。
赵家坡，王家峪，黑风口……
所有被鬼子欺负过的村庄，都沸腾了！
村民们奔走相告，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听说了吗？金刚寨的土匪，昨天晚上把鬼子的夜袭队给打残了！”
“真的假的？就凭那群土匪？”
“千真万确！李家村的人都去看了，鬼子的尸体现在还扔在山道上呢！听说领头的那个鬼子军官，连指挥刀都不要了，跑了！”
“痛快！太痛快了！”
以前，在他们的认知里，土匪是狼，鬼子是虎。狼和虎，都不是好东西。
可现在，他们发现，这群“狼”，竟然把吃人的“老虎”给赶跑了！
他们的心里，第一次对金刚寨那群“土匪”，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
金刚寨的哨兵跑来报告。
“二当家！指导员！不好了！山下……山下来了好多人！”
葛麻子一听，抄起大刀就要往外冲：“他娘的！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山头，想趁火打劫！”
“不是！”哨兵连忙摆手，“不是土匪，是……是山下的老百姓！黑压压的一片，都到咱们山门外了！”
张无风和王文明对视一眼，立刻赶到了寨门口。
他们站在寨墙上，往下一看，也愣住了。
只见山道上，站满了人。
至少有上百人。
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只有锄头和扁担。他们挑着担子，担子里装着粮食。他们牵着牛，牛车上装着布匹和各种东西。
为首的，正是李家村的村长李福贵。
他站在最前面，仰着头，看着寨墙上的张无风和王文明，扯着嗓子喊道：“上面哪位是金刚寨的大当家？李家村李福贵，有事求见！”
王文明走上前一步，大声回应：“我们大当家不在，我是金刚寨的指导员王文明，这位是我们二当家张无风！老乡，你们这是……”
李福贵一听，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他对着张无风和王文明，深深地鞠了一躬。
“两位当家的！我们……我们是来投奔你们的！”
他身后，那上百个村民，也跟着一起弯下了腰。
“以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把各位好汉当成了土匪！我们该死！”李福贵说，“昨天晚上，我们都听见了！你们是真心打鬼子的队伍！你们是保护我们老百姓的队伍啊！”
他指着身后那十几个精壮的年轻人，继续喊道：“这是我们村里所有的壮丁！他们不怕死！只要你们肯收留，他们就愿意跟着你们，一起打鬼子！保家卫国！”
那十几个年轻人挺起了胸膛，他们的脸上，有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紧接着，赵家坡的村长也站了出来，他指着身后的粮食和布匹，大声说：“我们村穷，出不了多少人，但我们有粮食！只要你们打鬼子，我们砸锅卖铁，也供你们吃饱穿暖！”
“对！我们砸锅卖铁也支持你们！”
“以后，你们就是咱们的队伍！”
山呼海啸一样的声音，从山下传来。
寨墙上，所有的土匪都看呆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那些以前见了他们就躲的老百姓，会主动上山，要把粮食送给他们，要把自家的孩子送来跟他们一起“当土匪”。
王文明的身体在发抖。
不是害怕，是激动。
他看着山下那些朴实的脸，看着那些充满希望的眼睛，他转过头，看着张无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
“张队长……你看到了吗？民心！这就是民心啊！”
他一直说的那些大道理，那些关于人民，关于战争的理论，在这一刻，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张无风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山下那一张张脸。
他攥在手心里的那枚冰冷的弹壳，此刻，似乎有了一点温度。
他想起了死去的李狗子，王二蛋，赵老四。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传到了山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金刚寨，从今天起，不再是土匪窝。”
“我们，是抗日救国队！”
独立营营部李建军看了一夜地图。
金刚山的位置，被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圈。
昨晚的枪声，营部也听见了。他起初以为是土匪火并。但后面的枪声不对劲，有机枪，还有手榴弹。
侦察兵天亮才回来，带回一个消息。
“营长！金刚寨打退了鬼子的夜袭！”
“什么？”李建军站起来，抓住了侦察兵的衣服。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了！山道上全是鬼子的尸体，有二十多具！李家村的老乡说，鬼子被打残了，逃下山的不到十个！”
李建军松开手，坐了回去。
他知道松井那个小队，是鬼子联队里的精锐，装备好，枪法准。他带独立营主力跟他们交过手，没占到便宜。
张无风手下只有几十个土匪，还有一个王文明。
怎么可能打赢？
“金刚寨伤亡多少？”李建军问。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在他看来，金刚寨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几十号人能活下一半就不错。
侦察兵回答：“老乡说，就死了四个。”
几十个土匪，死四个人，几乎全歼了松井一个小队，还缴获了机枪和掷弹筒。
李建军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这不是打仗，这是什么？
“备马！”李建军再次站起来，“我要亲自去看看！我倒要看看，那个张无风，到底是什么人！”
李建军带着警卫员骑马赶到金刚山下，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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