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最后的枪声！

土匪王二蛋打了个哈欠，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李狗子。“他娘的，这破规矩也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以前这个点，咱们早搂着婆娘睡大觉了。”王二蛋搓着冰冷的手，小声抱怨道。

李狗子探出头，向山下黑漆漆的路上看了一眼，又缩了回来说：“少说几句废话！你忘了黑牛哥是怎么被罚的了？三天三夜啊！听说人下来的时候，腿都站不直了，跟两根面条似的。你要是想去试试，现在就睡！”

一提到黑牛，王二蛋脖子一缩，顿时不敢再多嘴了。那件事，给所有人的印象太深了。二当家的手段，是真的狠！

“俺就是说说……”王二蛋嘟囔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站下来，还真他娘的有点用。俺现在晚上睡觉都踏实多了。”

“那可不，”李狗子哼了一声，“以前咱们站岗，跟糊弄鬼似的，鬼子真摸上来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现在这规矩，是难受，但能保命！”

自从王指导员来了，二当家立了新规矩，金刚寨的岗哨制度，变得非常严格。不仅正门哨塔有人二十四小时轮流站岗，山道上还设了三处暗哨，一明两暗，互相照应，由葛麻子亲自带着人巡查。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就在这时，李狗子突然停下动作，侧耳倾听。他猛地按住了还在揉眼睛的王二蛋，厉声道：“别动！”

“咋了？”王二蛋一愣。

“有声音！”李狗子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

山风依旧在吹，可在那风声之中，他听见了别的声音。很轻，是衣服刮过树枝，还有石头被踩动的声音。那声音，是从山道下面传来的！而且，不止一个！

王二蛋也屏住了呼吸，听了半天，摇了摇头：“狗子，你是不是听错了？哪有动静，不就是风声吗？说不定是哪只野兔……”

“闭嘴！”李狗子的身体绷紧了。

不对！绝对不是野兔！那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特有的节奏！是人走路的声音！而且，是受过训练的人！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慢慢地，把那支改装过的猎枪，从掩体里推了出去，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下方那片最黑暗的区域。

“谁？！”

他用尽全力，压着嗓子，低喝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出不远，却足以让下方的人听到。

山道上，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似乎都停了。那细微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王二蛋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狗子，是不是……”

“嘘！”李狗子打断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知道，如果真是自己人，听到喝问，早就该回话了。沉默，就代表着最大的危险！

他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念头：是鬼子！

松井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藏着暗哨！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十名日本兵，立刻散开，贴着山壁，举起了枪。

松井的表情变得难看。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只能强攻！他对着身旁的一个士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那个士兵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三十年式刺刀，弯下腰，利用夜色和岩石的掩护，朝着暗哨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摸了过去。

暗哨里，李狗子和王二蛋的心跳得很快。

五秒。十秒。周围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王二蛋刚想松一口气，觉得是李狗子太过紧张了。

就在这一刹那！黑暗中，一把刺刀突然出现，划了过来！

李狗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凉，一把刺刀捅了进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动弹。

他低下头，只看到一截带血的刺刀尖，从自己的胸膛里透了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叫，可嘴里涌出的，全是血。他的力气，正在飞快地消失。

“狗子！”旁边的王二蛋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地就要举枪。

可另一把刺刀，已经从黑暗中捅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脖子！

李狗子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看到了王二蛋圆睁着双眼，倒在了血泊里。他看到了那个偷袭的鬼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想起了二当家的话，想起了王指导员的话。岗哨，是山寨的眼睛！是几百号兄弟的命！

不！不能就这么死了！要……要开枪！要报警！

这个念头，成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个想法！

他用尽了最后，最后的一丝力气，那根因为失血而变得冰冷僵硬的手指，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猛地撕裂了金刚山的宁静！这枪声，成了金刚寨最后的警报！

“八嘎！”

松井的脸色变得难看！暴露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那两具尸体，不再有任何犹豫！

“全体冲锋！杀光他们！！”

他拔出指挥刀，向前猛地一挥，发出了咆哮！

“冲啊——！”

“杀给给！！”

剩下的鬼子不再隐藏，他们全部冲了出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嚎叫着，朝着山上那灯火通明的寨门，发起了冲锋！

“哒哒哒哒哒——！”

队伍里的那挺歪把子机枪第一时间就架了起来，开始射击，密集的子弹打向寨墙和哨塔！

“操！怎么回事！”

“是枪声！他娘的是枪声！”

一间间屋子里，刚睡下的土匪们被枪声惊醒，一个个光着膀子，提着裤子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他们脸上全是茫然和惊恐。

紧接着，山下传来了更密集的枪声！

歪把子机枪的声音响了，还有鬼子进攻的喊叫声。

寨墙哨塔上的木板，被子弹打得“噗噗”作响，木屑飞溅！

“鬼子！是鬼子打上来了！”

“我的娘嘞！鬼子怎么摸上来的！”

“快跑啊！”

人群彻底乱了。

这群刚学了几天规矩的土匪，在真正的生死关头，一下子就乱了阵脚。他们像没头的苍蝇，在空地上乱跑，有的想回屋拿枪，有的想找地方躲起来，更多的人，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害怕！

就在这时！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

一个声音吼了出来。这个声音很大，盖过了枪声，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混乱的场面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张无风冲出屋子，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手里拿着一支步枪。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