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锁定这个坐标！

坐在角落里的马青莲，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看着那个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用言语点燃了所有人怒火的白净书生，又看了看自己身边，那个正低着头，无比专注地在地上练习写字的男人，心中涌起了敬佩和自豪。

她知道，这个山寨，从内到外，都开始不一样了。

王文明看着情绪激动的众人，他知道时机到了。他拿起木炭，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然后用尽力气喊道：“同志们！我们的目标是——”

“保家卫国！”

王文明喊出这四个字。

在场的土匪都听见了，他们握紧拳头。

“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几十个男人挥舞拳头，喊出了声音。

这一夜，金刚寨的聚义厅亮着灯。

一群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的土匪，第一次盘腿坐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认真学习那些方块字。

第二天开始，金刚寨的训练量加大了。

王文明负责队列和纪律，张无风亲自下场，教他们实用的杀人技巧。

刺杀，格斗，还有简单的战术配合。

这群土匪都是亡命徒，身体底子不差，以前打架靠一股蛮力。现在经过张无风的训练，他们身上的匪气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直接的攻击性。

这天下午，张无风训练他们翻越障碍。

障碍墙是用圆木和绳索搭建的，有两米多高。

“快！快！快！鬼子的机枪就在墙后面！你们的速度就是你们的命！”

张无风站在墙下，手里拿着一根藤条，对着那些往上爬的土匪抽打。

“都快点！没吃饭吗？！”

一个叫刘三的土匪，就是之前抱怨趴着累的那个，他手脚笨拙，好不容易爬到顶上，心里一急，脚下没踩稳，叫了一声，从墙上摔了下来。

“啊——！”

刘三摔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腿打滚。

众人围上去，看见他的小腿上，被地上的一块尖石头，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能看见里面的白骨。血水往外冒，很快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快！拿香灰来！”

“香灰在哪？先用酒！用酒冲一下！”

“不行！口子太大了！得找块布绑上！”

一群人手忙脚乱，有的去找香灰，有的去找破布，还有的脱下自己脏衣服想去堵伤口。场面乱成一团。

葛麻子挤进去一看，看见那道能看见骨头的伤口，也慌了。他当了半辈子土匪，见过太多兄弟，就是因为一个小伤口，最后流血流死的。

“都让开！”

王文明挤了进来，看到刘三的伤势，脸色变了。

他撕下自己军装的内衬下摆，在刘三伤口的上方大腿位置，用力扎紧，做了一个止血带。然后，他又用另一块布，死死按住流血的伤口。

“别动他！把他放平！把他的腿抬高！”

王文明一边按着伤口，一边指挥着。

那些土匪都看呆了，他们没见过这种处理方法。在他们看来，受伤了，除了撒香灰，就是听天由命。可这个书生，几下就让血流得慢了下来。

马青莲也站在人群外，她看着王文明镇定的动作，看着他用干净的布条止血，指挥众人。

她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

几年前，弟弟跟着下山抢粮，被人用刀砍中了胳膊，血流得和今天的刘三一样多。寨子里的人也是手忙脚乱，找来香灰，往伤口上倒了半斤。可血还是止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弟弟的身体，一点点变冷，最后没了呼吸。

如果当时有人会这些……

马青莲的眼睛红了。

她看着那个在人群中忙碌的身影，心里出现一个想法，而且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等到刘三的伤势被初步控制住，被两个土匪抬下去休息后。马青莲主动找到了正在用清水洗手的王文明。

“王指导员。”她喊道。

王文明回头，看见是她，有些意外：“马姑娘，有事吗？”

马青莲看着王文明，眼神坚定。

“王指导员，你刚才那些救人的法子，能不能教教我？”

王文明愣住了。

马青莲的声音清晰：“我不想再看到寨子里的兄弟们，因为受了一点伤，就只能躺在地上等死。我想学！求你，教教我！”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王文明心里产生了敬佩。

他以为自己来这里，是给这群人带来纪律和思想。可他没想到，第一个主动要求学习现代知识，而且是学习战地救护的，是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女人。

他点了点头：“好！我教你！”

他擦干净手，走回自己的屋子，从行囊里翻出一个小布包。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翻得卷了边，书页发黄的小册子。

他把册子递给马青莲。

“这是我从学校带出来的《战地急救手册》，虽然简单，但里面记录了怎么处理枪伤、刀伤、骨折这些伤。你先拿去看，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马青莲用双手接过了那本小册子，神情比当初张无风发给她金条的时候还要激动。

从那天起，马青莲就像变了一个人。

只要有空，她就捧着那本小册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她就跑去问王文明。王文明也全部教给她，不仅教她识字，还教她如何制作绷带，如何进行人工呼吸，如何固定骨折的肢体。

她的专注，影响了寨子里其他几个负责做饭缝补的女人。她们也壮着胆子，加入了进来。

于是，金刚寨的后山，出现了一道奇特的景象。

一群女人，不再是围着锅台和针线篮子，而是围着王文明，用木棍当做伤员的肢体，用破布当做绷带，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包扎和固定的手法。

她们组成了一个没有名分的“后勤医疗队”。

张无风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个正给一根木棍打上标准十字结的马青莲，点了点头。

他知道，金刚寨正在从里到外，发生着变化。

一支军队，光有锋利的刀枪不够，它还需要后盾，需要能把伤员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

这支队伍，正在变得完整。

然而，就在金刚寨上下一心，为了生存和变强而努力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

山下，几十里外的县城里。

日军守备司令部，一份从太原航空队转来的电报，被送到了守备司令官，坂田信哲大佐的桌上。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是一张航拍照片，和一个坐标。

照片上，金刚山的地形被拍得清清楚楚。

坂田信哲拿起放大镜，在照片上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