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听明白了没有！

葛麻子的话，马上就有人跟着喊。

“就是！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回去多睡一会儿！”

“打仗靠的是手里的枪，靠的是胆子大！站得直有什么用？能站着把鬼子吓死？”

“我看啊，这就是那个读书人想一出是一出，故意折腾咱们！”

嘲笑的声音响起来，本来就没站好的队伍，现在变得更乱了。有的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人靠在同伴身上，所有人都用看笑话的眼神看着王文明，那种看不起的意思，一点都不藏着。

王文明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他攥紧了拳头，忍着气解释：“同志们！一支真正的军队，靠的不是一个人的枪法和胆气，最重要的是纪律！是所有人听一个命令！只有我们有了铁一样的纪律，才能在打仗的时候，像一个拳头一样打出去，发挥出最大的力气！”

他的话说得很大声，可这些话进到土匪的耳朵里，跟听不懂的鸟叫没什么两样。

“啥玩意儿？铁一样的纪律？”

“听不懂！说话文绉绉的，就不能说点人话吗？”

“我看他就是想拿咱们找乐子！”

场面完全管不住了。

王文明看着眼前这群根本不讲道理的兵痞，心里头一阵阵地发凉，他觉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所有人身后响了起来。

“都很有精神嘛。”

这个声音不大，却好像有股奇怪的力量。

刚才还乱糟糟的空地，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所有起哄的，嘲笑的，骂人的土匪，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一下就断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在很短的时间里，从不服气，变成了害怕和听话。

所有人都转过身子。

张无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也穿着一身新军装，腰杆站得笔直，帽子戴得很正，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让人不敢看的气势。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眼睛，慢慢地，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看过去。

被他看到的人，都低下了头，浑身不舒服。

空地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葛麻子脸上那种懒散和不服气，早就没了，他赶紧把扣错的扣子重新扣好，偷偷把歪着的帽子扶正，站得笔直，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那些原来站得东倒西歪的土匪，也都站直了身体，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兵。

整个过程，张无风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这种没有声音的压力，比任何大声的骂人，都更吓人。

一直到所有人都站好了，排成了一个虽然还歪歪扭扭，但总算有点样子的队形，张无风才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话里的意思却不容别人反对。

“从今天起，王指导员的话，就是我的话！”

“谁不服，就是不服我张无风！”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几十号人，扯着嗓子，吼出了他们这辈子最响，也最齐的一声回答。

王文明站在一边，看着眼前这跟演戏一样的场面，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说了半天的大道理，结果，还不如张无风看一眼，说一句话管用。

张无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直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站得笔直，看着前方，大声对王文明说：“王指导员，请开始吧！”

王文明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看着张无风站得笔直的背影，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动。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了哨子，吹出了上任后的第一个正式口令。

“全体都有！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王文明的口令刚喊完，张无风就“啪”地一下，做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立正动作，两个脚后跟并在一起，身体挺直，眼睛看着前方。

紧接着，在“向右看齐”的口令下，他转头、摆臂的动作，非常干脆，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好像练过无数遍一样。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葛麻子他们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家的二当家。

这……这还是那个不怎么露面的二当家吗？他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熟练？

看到连张无风都亲自带头，而且做得比谁都标准，剩下的土匪们，哪里还敢有不满意和偷懒的想法？

他们不敢再乱来，只能手忙脚乱地，学着样子，跟着王文明的口令，开始练队列。

虽然他们的动作还是很笨，向左转向右转都分不清，走起路来好多人都是同手同脚，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憋着一股劲儿。

他们心里再不愿意，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也不敢再表现出来了。

王文明看着这支虽然很可笑，但总算开始动起来的队伍，又看了看站在队首，认真做着每一个动作的张无风，他扶了扶眼镜，心里头第一次，对改造这支队伍，有了一点希望。

他知道，这座山寨，从今天开始，要彻底变样了。

“向左——转！”王文明大声喊道。

“哗啦”一声，队伍里超过一半的人，齐刷刷地转向了右边。

一上午的操练，把这群野惯了的土匪折腾得够呛。等到王文明终于吹响解散哨的时候，一大半的人，直接就瘫在了地上，哼哼唧唧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的娘嘞，这哪是练兵，这是要命啊！”葛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帽子摘下来当扇子扇，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

“跑过来跑过去，向左看向右看，有这个劲儿，老子都能扛着一袋米翻过两个山头了！”

旁边一个土匪头目没力气地跟着说：“就是！咱们是打鬼子的又不是去唱戏的，走那么齐有什么用？难道鬼子看了还能给咱们鼓个掌？”

抱怨的声音到处都是，但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

自家的二当家都跟着站了一上午，他们这些当手下的，要是再敢捣乱，那纯粹是脑子坏了。

王文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的嗓子都喊哑了，可这支队伍依旧是乱七八糟。不过，当他看到站在一旁站得笔直的张无风时，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有张无风的支持，这支队伍就有改造好的可能。

“好了，都别嚎了！”张无风转过身，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上午队列训练，下午自由活动，熟悉武器！但是，所有人不准私自下山！晚饭前，所有人必须回来集合点名！都听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