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一个黑塔似的壮汉应声出列,他叫黑牛,昨晚一个人便用大刀生生劈翻了两个鬼子,是寨子里除了葛麻子外,公认最悍勇的汉子。
张无风看也没看,随手便将那另一支三八大盖抛了过去。
黑牛见状手忙脚乱地接住步枪,一张黝黑的脸膛因为激动涨成了猪肝色,嘴里一个劲地道谢:“谢二当家!谢二当家赏枪!”
一旁的葛麻子早已将那支属于自己的新枪抱在了怀里,像是抱着自家婆娘一样爱不释手,他得意洋洋地在众人面前显摆,抬手便拉了一下枪栓。
哗啦!
一道清脆得仿佛玉石撞击般的声音响起,那枪栓的滑动,顺滑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葛麻子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保持着拉开枪栓的姿势,一双牛眼瞪得滚圆,仿佛见了鬼。
“这…这声音……”他结结巴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试探着,轻轻地推拉了几下。
哗啦!哗啦!
每一次,都是那种极致顺畅,毫不拖泥带水的感觉!这哪里是拉枪栓,这简直就像是高手在抚弄一张名贵的古琴!
“俺的娘啊!”葛麻子终于忍不住怪叫一声,嗓门大得震得房梁上的灰尘扑扑直掉,“二当家!你…你对这枪做了啥?给它吃了仙丹不成?它咋跟活过来了一样!这手感,也太他娘的顺了!”
旁边的黑牛见状,也连忙学着拉动自己手里的枪栓,同样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是啊!二当家,这枪栓拉起来,滑溜得跟抹了油一样,一点劲儿都不用费!跟俺以前摸过的那些烧火棍完全不一样!”
李建军和那几名八路军战士闻声也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疑。
他们都是玩枪的老手,只听这声音,便知道这枪械的机件已经磨合到了一个何等恐怖的程度!这绝不是一支刚从战场上缴获的新枪能有的状态,倒像是被最顶级的枪械大师,用特制的油料精心保养调试了几十年的传家宝!
李建军再也按捺不住,他从葛麻子手里接过那支步枪,亲自上手拉了一下枪栓。
那股子顺滑到极致,仿佛人枪合一的触感,让他这个见惯了各式武器的营长,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目光如电,射向张无风,却发现对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祖传的方子,抹了点枪油而已。”张无风随口解释道。
祖传枪油?
什么枪油能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李建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他什么也没问。他知道,这是属于张无风的秘密。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已经多到让他感到麻木,甚至有些敬畏了。
葛麻子可不管这些,他一把抢回自己的宝贝疙瘩,像扛着战利品一样扛在肩上,对着大厅里那群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土匪扯着嗓子吼道:“都他娘的看什么看!没见过神枪啊!”
“走!都给老子滚出去!今天,老子就让你们这群兔崽子开开眼,看看啥叫真正的神枪手!”
金刚寨前的空地上,几十号土匪歪歪扭扭地站着,一个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直了!”葛麻子扛着那支被张无风“开了光”的三八大盖,在队伍前来回踱步,唾沫星子横飞。
他学着以前见过的那些官军教头的样子,挺着胸,收着腹,可那颗锃亮的光头和满脸的横肉,配上那副故作威严的模样,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滑稽。
“看好了!这叫据枪!看见那边那棵歪脖子树没有?三百米开外!今天老子就让你们开开眼!”
说着,他有模有样地举起枪,拉栓,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砰!
一声枪响,远处那棵歪脖子树上,一块树皮应声炸开,木屑纷飞。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葛麻子放下枪,得意得鼻孔都快翘到了天上,“神枪!神枪手!懂不懂?以后都给老子好好练!谁他娘的再敢把枪托杵在腰上放枪,老子一脚踹死他!”
土匪们发出一阵哄笑,气氛倒是热烈,但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闹剧,而非训练。
李建军和他的五名战士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能无奈地摇头。
就在这时,张无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边。
他一出现,原本还在嬉皮笑脸的土匪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笑声戛然而止,整个场子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听着!”张无风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天起,金刚寨训练正式开始!所有人,无论新兵老兵,一视同仁!”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那群站得松松垮垮的老土匪,最后落在了王二虎那十二个新兵身上。
新兵们虽然满脸紧张,但一个个都下意识地站得笔直,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复仇的渴望。
“立正!”
张无风一声低喝。
新兵们条件反射般地挺起了胸膛,而老土匪们则慢了半拍,吊儿郎当地调整着姿势。
“手贴裤缝!昂首挺胸!眼睛看着前方!”张无风走到一个站姿最是难看的老土匪面前,没有丝毫预兆,抬脚便狠狠踹在他的小腿肚子上。
“没吃饭吗!给老子站直了!”
那老土匪惨叫一声,身子一歪差点摔倒,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向右看齐!”
“向前看!”
“报数!”
“一!二!三……”
最基础,也是最枯燥的队列训练,就这么在金刚寨的空地上展开了。
老土匪们顿时怨声载道,他们宁可去跟鬼子真刀真枪地拼命,也不想跟傻子一样在这站军姿。
“他娘的,这比蹲大牢还难受!”
“我的腰快断了,二当家这是要折腾死我们啊……”
可无论他们如何低声抱怨,张无风都置若罔闻,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手臂粗的藤条,毫不留情地抽在每一个动作不规范的人身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葛麻子这个最大的刺头,这次却出奇地没有捣乱。他瞪着一双牛眼,像个凶神恶煞的监工,在队伍里来回巡视,谁敢偷懒,他的大脚就第一个踹过去。
因为就在刚刚,张无风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他一句话。
“大哥,你想不想让咱们金刚寨的弟兄,以后拉出去,个个都像李营长他们一样,一个人就能顶一个排?”
李建军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一幕,心中震撼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