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过的总是很快,当然,这和假期本身就短也有关系。
开学后的时间如同被按下快进键,在无数叠起的试卷、不停歇的笔尖沙沙声和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的焦灼中飞速流逝。
寒来暑往,转眼间,距离高考仅剩两周。
夏日的燥热提前降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高三教学楼里,即便是课间,也少了往日的喧闹,多了几分压抑的安静和步履匆匆。
周一鸣从一堆模拟卷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连续的高强度复习让他眼底带上了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依旧清亮锐利,带着背水一战的决绝。
他的手机大多时间调成了静音,塞在书包最里层。
偶尔休息时拿出来,会发现【三堂会审】群里依旧热闹,只是话题多了许多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解放的渴望。
马磊他们依旧会偶尔调侃他和林薇,但频率低了很多——毕竟,高考这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那点青春期的暧昧心思显得既珍贵又微不足道。
林薇偶尔会发来消息,大多是鼓励和分享一些她觉得有用的复习资料,或者简单地问一句“累不累?”。
她的关心依旧温柔体贴,但周一鸣回复得越来越简短,有时甚至隔很久才回。
不是反感,而是精力实在有限,所有的脑细胞似乎都被公式、单词和解题思路占据。
林薇似乎也理解,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发来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而和姜绮的交集,则像是被刻意按下了暂停键。
自从那晚之后,周一鸣能明显感觉到姜绮在躲他。
姜绮现在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了。
在教室里偶尔目光交汇,她也总是匆匆点头便擦肩而过,视线很少与他接触,更别提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开几句玩笑了。
微信上,两人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很久以前。
他几次点开她的头像,想问问她最近怎么样,或者单纯地发个表情,但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作罢。
他隐约能感觉到她那边的界限和距离,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高考当前,他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深究。
或许,她只是觉得高考前应该保持距离,避免影响他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至于林婉清……
……
另一边,李婉清的日子也并不轻松。
她更加专注意于工作,连周一鸣来家里的时候都总是一直抄写教案,整改试卷。
她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教学和其他班级的事务中,试图用忙碌填满所有时间,不给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任何可乘之机。
但越是压抑,某些瞬间就越是顽固地浮现。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她反复告诫自己:他是学生,要高考了,这是他人生的关键节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任何一点私心而影响到他。
四岁的年龄差,师生关系的界限,像两条冰冷的枷锁,时刻提醒着她保持距离。
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关注高考信息,偷偷查阅他理想城市的天气,又会立刻懊恼地关掉网页。
这种克制与心动之间的拉锯战,让她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言。
……
这天下午,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
周一鸣分数还是那样,但考虑到已经高三,成绩基本定型,已经相当不错了。
班主任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又是鼓励又是叮嘱,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两周,稳住心态,你就是战场上最稳的那个兵!名校肯定没问题!”
周一鸣走出办公室,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在走廊拐角,他差点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对方下意识地道歉,抬起头,却是姜绮。
两人俱是一愣。
快一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了。
周一鸣发现她似乎清瘦了一些,眼下也有淡淡的疲惫,但那双眼睛看过来时,依旧清澈明亮,只是里面快速闪过了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惊慌,又像是……克制。
“你也来啊。”周一鸣率先开口。
“……嗯。”
姜绮迅速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有些发紧,“听说你这次模考成绩很好,继续保持,最后关头了,加油。”
她的话速很快,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台词,说完就侧身要从他旁边过去,姿态里带着明显的逃避。
“姜绮!”周一鸣却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姜绮的脚步瞬间顿住,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
周一鸣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固了。
好几秒,他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谢谢。我会的。”
“……嗯。”
姜绮低低地应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开了。
周一鸣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