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黑！

体育馆侧门再次被沉重地关上、闩死，将门外怪物令人不安的嘶嘶声和浓重的血腥味暂时隔绝。

扑通！扑通！

劫后余生的小队成员几乎同时瘫倒在地，靠着冰冷的铁门或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汗水、血水、灰尘混合在一起，让他们狼狈不堪。搬运回来的物资散落一地，也无人立刻去整理。

恐惧的后遗症此刻才真正袭来。赵胖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大牛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那面临时盾牌早已彻底碎裂，只余下手中紧紧握着的染血消防斧。苏婉脸色苍白如纸，精神感应的过度使用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阵阵恶心。李锐和李明更是直接躺倒在地，望着体育馆高高的穹顶，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死亡冲击中回过神来。

那几名被救回来的超市幸存者则挤在一起，低声啜泣，身体依旧不住地发抖。

整个体育馆内弥漫着一种极度疲惫、庆幸又带着深深后怕的压抑气氛。

林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强行催发“薪火屏障”和引导信念共鸣，几乎榨干了他刚刚积累起来的力量。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脑袋像是被重锤敲过，嗡嗡作响。他背靠着门滑坐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和依旧有些颤抖的手臂。

他能感觉到口袋里那几颗击杀怪物获得的紫色碎晶正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波动，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缓慢地补充着他的消耗。

【低等虚空结晶，蕴含混乱能量，可少量吸收补充薪火，长期或大量吸收需警惕精神污染…】脑海中的信息再次浮现，带着警告的意味。

“污染？”林风心中一凛，暗自记下。这东西能快速恢复，但恐怕有副作用，不能过度依赖。

休息了大约十几分钟，众人的呼吸才渐渐平稳。

“风…风哥…”赵胖子哑着嗓子，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最后那下…你身上冒金光，我们好像…都变厉害了？”他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知后觉的兴奋。

这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时情况危急没空细想，现在回想起来，最后那一刻的力量爆发确实非同寻常。大家都看向林风，等待一个解释。

就连那几名新来的幸存者也止住了哭泣，好奇又畏惧地望过来。

林风睁开眼，看到同伴们眼中除了疲惫，更多了一种灼热的期盼和好奇。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说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沙哑：“那不是我的力量，至少不全是。”他斟酌着用词，尽量说得简单易懂，“地球，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意志，给了我一种叫做‘薪火’的力量，让我能对抗那些怪物。它叫我‘举火者’。”

“举火者？”众人低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汇。

“嗯。”林风点点头，目光扫过赵胖子、大牛、苏婉、李锐和李明，“而在刚才，你们愿意留下死战，想要保护同伴的信念，和我的‘薪火’产生了共鸣。是你们自己的信念，在那一刻爆发，激发了你们身体的潜能。那力量，属于你们自己。”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新来的幸存者和周围其他同学：“或许…只要信念足够坚定，每个人都有机会觉醒属于自己的力量。这…可能是我们人类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东西了。”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觉醒？自己也能获得力量？

希望的光芒在更多人眼中亮起。原本的恐惧和绝望，似乎被这番话冲淡了不少。拥有力量，就意味着有了活下去的资本，有了反抗的可能！

“太好了！胖爷我也不是吃素的！”赵胖子兴奋地想挥拳，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哎哟一声，但脸上笑容不减。

大牛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斧柄。

苏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若有所思。

李锐和李明也坐了起来，眼神恢复了神采，甚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那几名超市员工和学生则面面相觑，既感到不可思议，又生出一丝渴望。

就在这时，一直在尝试调试设备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激动地喊了起来：“通了！又通了！广播信号！”

所有人瞬间被吸引，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体育馆一角那台笔记本电脑和连着的小型应急收音设备。

刺啦刺啦的杂音中，那个熟悉的、焦急的男声再次断断续续地传出，比之前似乎清晰了一些：

“…这里是江市人民广播电台…紧急通告…重复…”

“…军方已在城市多处建立临时安全区…重复，军方已建立安全区…”

“…最大安全区位于…城东…青川路…原体育中心…有军队驻守…提供庇护…”

“…呼吁幸存者…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前往最近的安全区…”

“…警告…城市内怪物活动频繁…极度危险…切勿盲目行动…”

“…保持希望…坚持…等待救援…”

消息重复播放着。

“军方！安全区！”有人激动地喊了出来。

“体育中心！我知道那里！离我们这里不算太远！”

“有军队！我们有救了！”

体育馆内瞬间沸腾起来！绝望的气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一扫而空！军队、安全区，这些词汇在末世里代表着秩序、安全和生存的希望！许多人喜极而泣，互相拥抱，仿佛已经看到了得救的曙光。

就连林风小队的人也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如果有官方组织的安全区，那无疑比他们困守在这个小小的体育馆要好得多。

然而，林风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风哥，太好了！我们有救了！”赵胖子兴奋地凑过来，“等休息好了，我们就杀去体育中心！”

苏婉却细心地注意到了林风的沉默，轻声问道：“林风，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林风抬起头，目光扫过兴奋的众人，声音沉稳地给大家发热的头脑降温：“消息是好消息，但你们听清后面的警告了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城市内怪物活动频繁，极度危险，切勿盲目行动。’从我们这里到城东体育中心，要穿过大半个城市。你们觉得，这一路上会有多少那种怪物？甚至…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

兴奋的众人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渐渐安静下来，脸上露出了迟疑和恐惧。

“我们守在这里，有吃有喝，还算坚固。”林风指着搜集来的物资和加固的大门，“如果固守，或许能支撑一段时间，等待军队向外清剿或者更好的时机。”

“但同样，这里也不绝对安全。怪物可能会越来越多，可能会出现我们无法应对的敌人。而且，我们不知道军队能支撑多久，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主动向外救援。”

他看向所有人，抛出了一个沉重的问题：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

“第一，留下。固守待援，相对安全，但前途未卜，可能坐困愁城。”

“第二，离开。冒险穿越危机四伏的城市，前往安全区。路途极度危险，但一旦成功，就能获得相对长久的安全和秩序。”

“这是一个赌局。留下，赌的是救援会来，危险不会升级。离开，赌的是我们能活着穿过地狱。”

林风的声音在寂静的体育馆里回荡：

“怎么选？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这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

生存的希望就在远方，但通往希望的道路，却布满了致命的荆棘。

是困守孤岛，还是冒险出海？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刚刚燃起的喜悦被沉重的现实抉择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