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阴阳殿的朱红大门紧紧闭着，殿内烛火摇曳，将五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大长老、曹泽、苏媚、赵磊四人分立殿中，气氛凝重得像结了冰，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压得人胸口发闷。
“大长老有话，不妨直说！”
姬红颜端坐在玉座之上，指尖轻轻搭在冰凉的玉扶手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却透着宗主独有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大长老斜视了一眼曹泽，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朝着姬红颜微微躬身，“宗主，请废除曹泽二师兄的身份。”
“给本尊一个理由！”
姬红颜微微抬眸，脸上覆上一层寒霜。
大长老早有准备，语气笃定开口：“不久之后便是升仙大会，届时东域所有宗门都会参加，要是让其他宗门知道，合欢宗二师兄只有练气一层修为，恐会沦为笑柄，损了宗门颜面。”
升仙大会？
什么玩意？
曹泽心里瞬间打了个问号，他对这个修真世界本就一无所知，原身的记忆更是半点没留下，别说升仙大会，就连合欢宗的基础规矩，都是这几天才勉强摸透。
他脚下悄悄挪到苏媚身边，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娘子，升仙大会是干什么的？”
苏媚转头瞥了眼茫然的曹泽，小声解释道：“东域九大修仙门派，每隔十年便会联合起来，挑选有修行资质的凡人入宗。对凡人来说，这是离‘成仙’最近的机会，所以叫升仙大会。”
曹泽还是不解：“选拔弟子，管我屁事？”
苏媚又瞥了眼曹泽，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升仙大会不只是宗门挑弟子，那些资质好的天才也会挑宗门。为了留住他们，各大宗门都会把精心培养的优秀弟子推出来展示，好让天才们看到宗门实力，才愿意留下来。”
这不就跟前世，学校大肆宣扬考上清北的学生一样吗？
曹泽缓缓点了点头，好奇问道：“我只是二师兄，你才是宗门首席，不应该是你展示吗？”
苏媚轻轻摇头，“升仙大会对展示的弟子有修为限制，必须是筑基期以下才可以，而我已经筑基期，不符合要求。”
曹泽眉梢一挑，“也就是说，我这个二师兄，顺位成了首选。”
“没错！”
苏媚点头，看到曹泽脸色沉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忍不住调侃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展示环节需要上擂台，但只要你在对方出手前认输，说不定还能保住小命。”
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就喜欢看曹泽吃瘪的样子！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有那么多人拥护曹泽，但她知道曹泽绝对不是其他弟子口中的好人。
这个男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被逼急了还会跟人拼命，比赵磊那类草包危险多了。
“我要是死了，看谁陪你双修，痒死你。”
曹泽很不爽地回了句。
苏媚瞬间明白话里的意思，脸颊‘唰’地红透，连耳根都泛着热，伸手悄悄掐了他一把：“你……无耻！”
“谢谢夸奖！”
曹泽笑着应下，向前跨出一步，对着姬红颜恭敬拱手：“启禀宗主，如果大长老是担心弟子在升仙大会上给合欢宗丢人，那大可不必忧心……弟子有信心，在升仙大会上大放异彩，为宗门招收天才弟子。”
此言一出，姬红颜和大长老停了下来，两道目光齐刷刷落在曹泽身上。
“哼！”
大长老轻蔑冷哼，眼眸中尽是嫌弃目光，“区区练气一层，也敢当着宗主的面说大话？你可知，在升仙大会上你代表的是合欢宗，丢的也是合欢宗的脸。”
“弟子明白！”
曹泽朝着大长老拱了拱手，停顿几秒，再次开口道：“但弟子也明白，大长老提议废除我，根本不是为了宗门，而是公报私仇，替你弟子赵磊报仇。”
“放肆！”
大长老猛地怒喝，元婴期的威压骤然爆发，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向曹泽。
曹泽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身体直接被掀得向后飞去，后背都快撞上殿墙了。
庆幸的是，姬红颜出手了。
只见她微微挥手，一道柔和的灵力便将曹泽包裹起来，不但隔绝了元婴期威压，还让曹泽平稳落地，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看到姬红颜会保护自己，曹泽胆子大了不少，嘴角微微勾起，“大长老，您年纪也不小了，别动不动就生气，气坏身体可不划算。”
“你找死！”
大长老咬牙切齿瞪着曹泽，掌心开始凝聚灵力。
“大长老，别吹牛了，有宗主在，你杀不了我的。”
曹泽心里门清，他这看似找死的举动，实则是在给姬红颜递投名状，只有把大长老得罪死，姬红颜才敢放心重用他。
“曹泽，不可无礼！”
姬红颜看着大长老吃瘪的模样，眼底藏不住笑意，却还是清了清嗓子，不痛不痒地训了一句。
既维护了大长老的面子，也没真怪曹泽。
“是，宗主！”
曹泽应了一声，态度好了很多，“大长老，我知道你想为赵磊报仇，但你仔细想一下，你是应该找我报仇，还是要感谢我。”
“感谢你？”
大长老冷笑一声，问道：“本长老凭什么感谢你？”
曹泽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弟子斗胆问一句，为什么弟子们愿意选我顶替赵磊？”
大长老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你诡计多端，蛊惑宗门弟子，让他们以为你是个好人。”
从演武场来阴阳殿的路上，她专门问过赵磊前因后果。
虽然刚开始的确是赵磊的问题，但后面明显是曹泽在故意找事，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她坚持要废了曹泽。
“大长老，您只看到了表面。”
曹泽瞥了眼垂着头的赵磊，继续说道：“我入宗虽久，但前半年，弟子们只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从没真正见过我。我真正出现在大家面前，还是昨天赵师兄找我麻烦的时候。”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试问，谁有本事在一天之内，蛊惑整个宗门的弟子？”
这话像一道惊雷，惊得大长老瞳孔骤然收缩。
是啊！
曹泽又不会媚术，就算再诡计多端，也不可能一天时间，让那么多弟子拥护他。
若是他有这本事，自己这个多年大长老，岂不成了笑话？
大长老沉默许久，开口道：“说下去！”
“是！”
曹泽微微一笑，伸出四根手指，条理清晰的说道：“我分析过，推举我当二师兄的弟子，大致分四种。第一种，是讨厌赵磊的人。第二种，是支持宗主的人。第三种，是起哄看热闹的人。第四种，是真正被我影响的人。”
“这四种人中，第四种人是最少的，毕竟我出现在大众视野才一天，哪能蛊惑那么多人？”
大长老赞同地点点头。
曹泽继续道：“第三种人最多，他们就是纯粹看热闹的……以旁观者的身份凑进来，不担责任，却专挑能激化矛盾的选项选，比如让我替代赵磊。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谁当二师兄，就算站出来的是条狗，他们也会支持，只要能让矛盾变大，有热闹看就行。”
这话刚落，玉座上的姬红颜忍不住跟着点头，连“对对对”都脱口而出。
不过，她立刻想起自己是宗主，连忙咳了两声，掩饰道：“本……本尊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继续说。”
“接下来重点说第一种和第二种人。”曹泽看向大长老，问道：“赵磊平日里欺压弟子，结了不少仇。现在有人说，有个比他好的人能替代他，您觉得那些被欺负过的弟子会怎么做？”
大长老想了想，眼睛骤然瞪大，“他们会带头提议，让你当二师兄。”
“没错！”
曹泽点头，又追问：“有第一种人带头，那些支持宗主、想削弱您势力的第二种人，会怎么做？”
大长老脸色铁青，声音低沉道：“他们会立刻赞同，再加上第三种人起哄，就成了演武场的样子。”
曹泽再次点头。
其实他一开始也纳闷，后来才想明白，自己能当二师兄，纯属多方推着走，就像某国选举，不是候选人多优秀，而是讨厌另一个的人太多，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时，大长老问道：“你说我要感谢你，为什么？”
曹泽想了想，反问道：“大长老，如果你是被欺负的弟子，您会只骂赵磊，还是连他的靠山一起骂？”
有些话不用明说，大长老瞬间明白！
她周身瞬间散出低气压，眼神像淬了冰似的瞪向赵磊，吓得赵磊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还有……”
曹泽唯恐大长老轻饶了赵磊，继续添油加醋道：“赵磊得罪的人多了，连最初支持您的弟子，都转去支持宗主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支持我，您说是不是？”
大长老没回答，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伸手拎起赵磊的衣领，身影一闪就消失在阴阳殿门口。
过了一会，曹泽悄悄戳了戳苏媚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好奇和期待：“娘子，你说我这么一鼓动，大长老会不会杀了赵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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