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现在不是。”
“你要干嘛?”
“我们接手老大场,不插你人事,不管你队伍,但账房、运营、小姐培训、客人派单——我们接手。”
许国栋冷笑一声:“你凭什么?就靠你几个小孩?”
陈北没说话,从身后袋子里取出一份公函,是一份由紫都老板出具的担保文件,明确写着:如西沙会成功稳定老大场运营一月,紫都无条件让出推荐客户六十人次作为回馈资源置换。
“你可以不认,但你可以等明天,看看这城里谁还能送客来你这。”
许国栋脸色抽了一下。
陈北站起身,往前一步:“我不是来玩嘴皮子的。我是来告诉你——你守不住了。我接,不是求你,是告诉你。”
他伸手拍了拍那张破沙发:“这场子明晚如果还是你一个人开,那就别怪我贴的不再是墙纸,而是灵堂文。”
许国栋沉默了很久,最后骂了一句:“艹。”
“骂完了?”
“明晚,给你两间包厢,三十分钟试营业。”
“够了。”
陈北转身出了门,风一吹,脖子一凉。
敖雪兵跟上来:“搞定?”
“快了。”
张继财在楼下接应,递了个热豆浆:“北哥,这种场子收得值吗?太冷清了。”
“有时候不是值不值,是要不要。”陈北喝了一口,“这第一块老场盘,我得踩死,踩完才有下一个。”
“下一步干嘛?”
“让沈兰回紫都。”
“啊?”
“她该出场了。”
陈北眼神坚定。
姑娘在厂,兄弟在跑,场子得有人盯——
这个夜场江湖,不能只靠一双拳头了。
第二天一早,陈北回到宿舍。
沈兰已经在楼下等了,穿着件浅灰色的风衣,头发扎得很干净,脚边放着她那点简单行李,一袋被褥一只皮箱,还有一个用来装护肤品的小塑料桶。
“你准备好了?”
“你说回紫都,我就收拾了。”沈兰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在等命令,又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陈北看了她几秒,把烟掐了,弯腰提起她的皮箱:“走。”
两人坐菜素的面包车回紫都,一路没太多话。
车子进了夜场后门,沈兰下车前扫了一眼正门,一辆本地车牌的别克刚停下,下来两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正给前台经理递烟。
她偏头问:“又来分人了?”
陈北点头:“是许国栋喊的援兵,昨晚那笔,他嘴上答应,心里没服。”
“那你还敢让我回来?”
“就因为他不服,我才让你回来。”
沈兰没说话了,提着东西进场,陈北在后面跟着进了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桌子上的文件堆成山,边角还有昨晚刚贴回去的三规打印纸,被人撕了一道口子又贴了回去,用胶布死死压着,像一道旧伤。
沈兰站在桌边,指了指那纸:“这玩意儿现在还有用?”
“没用,但要留着。”陈北拉开椅子坐下,“像你一样,有时候留在这儿不是为了谁,是为了那些还在看着的人。”
她笑了笑,坐下开始翻资料:“你准备让我管哪一块?”
“所有。”
沈兰顿住了,问:“你确定?”
“我带兄弟打场子。”陈北语气平静,“你带姑娘撑场面。你比我更懂怎么把这些人聚在一块,也比我更清楚,怎么让一个夜总会活得久。”
“那金花呢?”
陈北语气顿了顿:“金花留在厂子,白道那块她熟,我不能让她继续待在夜场。”
“你真放下她了?”
“没。”陈北低头点了根烟,“但她该过她的生活,不该卷进这个局。”
“那我呢?”
“你已经进了。”陈北看着她,“你出不去了。”
沈兰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开始翻文件,一份一份整理,签字、员工名单、消费单据,动作麻利,像在办公室上班的白领。
整整一个小时,陈北没插手,她也没说话。
直到中午十二点,沈兰才把那堆纸装订好:“下午开会,我喊场内所有人,包括小姐、小经理、账房、保安队长,全到。”
“你要干嘛?”
“立新规。”
陈北点点头:“需要我出面吗?”
“你别来。”沈兰语气平静,“我想让他们知道,现在是谁在管这。”
她起身,一只手按在桌面上:“你以前是靠打服人,现在让他们学会靠规矩活下去,场子才不会倒。”
陈北站起来,绕过桌子,看着她,忽然开口:“沈兰。”
“嗯?”
“你别真以为我心狠。”他压着声音,“你要是今天搞砸了,我还是会出面,只是……你这一关,得自己过。”
沈兰低头笑了笑:“我知道。”
傍晚六点,紫都经理室灯火通明,所有能到的人都到场了,几十号人坐在沙发、站在墙边,烟雾缭绕,空气闷得发烫。
沈兰站在最前面,穿着黑衬衫,胸口别着一支签字笔,一只手按着桌子,另一只手握着三页纸。
“今天不讲废话。”她抬头,“三件事。”
“第一,紫都恢复原班运营,全体小姐重新分组,不搞暗组,不准私下接活。账房同步监控打单系统,每晚对账。”
“第二,保安队统一调班,许队长以后不管小组安排,交由我亲自点人。”
“第三,三规重新贴,所有人签字一次。不签的,今晚别上岗。”
一屋子人沉默,有人偷笑,有人偷看,有人摸手机。
没人吭声。
沈兰扫了一圈,笑了:“看起来不服的人不少。”
她把手里的纸一摔:“那好,从今天起,不服的,全走。别说我不讲情面——西沙会的面子,不讲给废人听。”
张继财守在门口,看到场内动静,立马发消息给陈北:“她稳。”
陈北在厂区办公室收到消息,只说了一句:“这姑娘,能独挡一面。”
敖雪兵抬头:“那她以后就是我们西沙的‘场面’了?”
陈北点头。
“姑娘回场了,那兄弟也该上桌了。”
“明天,把老大场所有签到单带回,我要亲自看。”
“你准备干嘛?”
“准备收第三块地盘。”陈北站起身,声音低,“这场江湖饭,不是靠拳头吃出来的,是靠一步一步咬下去的。”
他知道,沈兰稳住了紫都,那西沙会兄弟,才有得活。
现在开始,西沙不是几个兄弟的小组织,是要做规矩、拿地盘、讲策略的——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