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知道我会亲自过去？”
“沈兰。”
陈北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不是她说的，是她身边的那个小账房，喝多了泄密。”
“他还活着吗？”
“现在还活着，明早就不一定了。”
“别动，先查人。”陈北说，“我们不能再让信息口这么烂下去。再有人敢吃里扒外，不留活的。”
“明白。”
挂了电话，他没躺下。
隔壁传来沈兰轻微的咳嗽声，可能是夜里受了风，她关窗时没关严实。
陈北走过去，把棉袄脱了搭肩上，出门走到走廊。敲了下她的门。
“谁？”
“我。”
门开一条缝，沈兰穿着厂里配的睡衣，头发散着，脸有点憔悴。
“你怎么还没睡？”她声音低着，像怕吵到什么。
“你窗户关紧了没？”
“……好像没。”沈兰愣了一下。
陈北抬手给她把门拉开，走进去，看了一眼房间，窗果然敞着一条缝，夜风一股脑往里钻。
“吹了一晚上你也不喊？”陈北走过去把窗死死拉上，窗锁“咔哒”一声。
沈兰靠在墙边：“我怕你太累了，懒得吵你。”
“你怕的不是我累，是你不敢麻烦我。”陈北回头看她一眼，“你老想自己扛，你真以为这地儿还是你以前那圈子？”
沈兰没接话。
“你睡吧。”陈北说着要走，又停住，“明天开始你不用回紫都，先在厂这边待着。”
“为什么？”
“紫都可能还有人潜着。”
“那金花呢？”
陈北语气顿了一下：“她那边有我安排的。”
沈兰一听这话，点点头，没再说。
“早点休息。”陈北出了门。
刚回自己房，门口就看到张继财站在走廊拐角。
“你还不睡？”
“看你俩在门口聊太久，我怕你控制不住。”张继财说，“不过说真的，沈兰那个状态，你要是不动心，才是问题。”
“她信我，我不能让她死。”陈北靠墙站着，点了根烟，“我带她来，就得护她到底。”
张继财打了个哈欠，说：“早上六点，菜素那边要开始试整合‘老大场’，你是跟，还是让我带队？”
“我去。”
“你别事事都自己来。”
“这事我必须自己来。”陈北说，“明天开始，兄弟们要下场了。”
他看了眼走廊另一头紧闭的门。
姑娘住隔壁，兄弟要下场，紫都挂过人，鲍三哥出过手，接下来，就是实打实的场子战了。
火，真的烧开了。
清晨六点，西沙工业区的天刚泛点鱼肚白，街边稀稀拉拉几辆摩的，早餐摊还没摆出来，厂区楼底却已亮灯。
菜素站在电动车边，穿了件灰色夹克，风吹得领子翻飞。他叼着一根牙签，看见陈北从宿舍走出来，抬手晃了晃：“北哥。”
“人都到齐了？”
“继财还在磨金国阳起床，敖雪兵带着那帮人先去探口风，等我们过去接手。”
“老大场几点开门？”
“七点，但保安六点半就到。”
陈北点头，拉开电动车后座盖，拿了根铁棍出来，甩了甩手：“今儿个不带贴纸了。”
“知道。”菜素笑，“今天是打人的，不是讲理的。”
老大场，莞城西南三公里的一个夜场老盘，字号最早的之一，场子不大，但老混子多，是出了名的“讲规矩但不认人”。
紫都那种新场子，靠的是年轻姑娘和花活包装，老大场全靠“面子+熟人+关系网”撑起来，平时人少但有钱人一来就是一晚，陪的不是小姐，是“哥们感情”。
这地方陈北以前听过，但没真去过。
直到前天，紫都那边一个老客人喝醉了在包间里嚷嚷：“要不是老大场倒了，我他妈也不会来这种假模假式的地方。”
菜素立马捕捉到机会，问清楚：“老大场为什么倒？”
结果发现，不是倒，而是被拖账压死——欠款压了三个小姐，两个经理跑路，老板没钱赔，直接跑路，场子现在归了保安队长临时顶上撑着。
“这就叫，场子没死，魂儿飞了。”菜素评。
早上六点四十。
陈北他们到了。
门口只有一个老保安蹲着烤火，看见几个人走来，一脸懵：“现在不开门，晚上再来。”
张继财咧嘴笑：“我们不是来玩的，是来收场的。”
老保安一听，脸都绿了：“你们……你们谁啊？有预约没？”
“约你个头。”敖雪兵把门推开，“喊你队长下来，十分钟我们要见人。”
老保安还想拦，被金国阳一步挤开：“别挡，哥几个来是救你们命的。”
几人一涌而入，走廊冷得出奇，灯还没全亮，陈北走在最前，耳朵里全是脚步踩地板的回声。
经理室没人，账房锁着，舞台区域一片漆黑。
“菜素。”
“在。”
“你带人查所有员工住宿、签字档、押金单，重点看还有谁在岗谁跑路。”
“明白。”
陈北转身看张继财：“你去员工宿舍门口，盯着所有人，不准走一个。”
“的咧。”
金国阳带着人守大门，敖雪兵留在大厅。
他走到吧台后，接起固定电话，直接拨了个号码。
“你好，这里是老大场经理室，我是临时接管人陈北，请通知保安队长、账房负责人、原人事部经理三十分钟内到场，否则视为自弃经营权。”
说完，挂断。
这就是“接盘”的味道，陈北现在不是来抢，是来直接插旗。
果然，十五分钟后，一辆破日产慢吞吞停在场子门口。
下来一个穿皮夹克的中年男，脸瘦、脚步飘，后头还带了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来玩的。
陈北坐在大厅等他。
“你就是陈北？”那人一进来就开口，语气不太客气。
“你是保安队长？”
“姓许，许国栋，场子现在暂由我看着。”
“好，我来谈事。”陈北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你们老板跑路了，场子没人管，拖款三十六万，你要不要接？”
“你算老几？”
“西沙会。”
许国栋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你们是紫都那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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