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完,只是将烟头弹入烟灰缸,声音轻得像是在跟自己说:
“那就别怪我——下黑手了。”
打赢“文泰一仗”之后,西沙厂区彻底变天了。
飞星不仅没被舆论反噬,反而成了厂区新秩序的代名词。
各大中小厂的老板主动找上门来,要签“账线协议”;工人也愿意往飞星罩的厂子跳——因为工资不拖、账目清晰、不怕被克扣。
飞星的“名字”,第一次从混子帮派的象征,变成了厂务背书。
但账线立得越稳,暗处的刀子也磨得越快。
七月中旬,菜素带来一份资料:
“东城区那边的‘四方堂’,最近动静有点大。”
“他们在大量联系我们西沙的几个小厂,说可以‘无息赊账’,只要不走飞星的账线。”
“另外,咱们刚签的光城厂,被他们接触过。”
“老板心动了。”
陈北翻完资料,只说了一句:
“果然坐不住了。”
菜素点点头:“咱们这一仗打得太响,外面那几个老堂口开始‘盯苗头’了。”
“西沙这么大一块地,他们以前不动,是觉得不值。”
“现在咱们飞星把地盘‘值’了,他们就想来收割。”
“还是那句话——我们把规矩写出来,别人就想把规矩抹掉。”
陈北合上资料,站起身,扯了扯袖子。
“那就让他们知道——飞星的规矩,是用血换的。”
“不是他们说改就能改的。”
三天后,光城厂出事了。
准确说,是“人”出事了。
夜班的值班主管半夜下班途中被五六个混子围住,砍了三刀,命是保住了,但伤得不轻。
而这人,正是上个月飞星派过去帮光城厂搞账务核对的。
陈北赶到医院的时候,伤员才缝完针,脸色煞白,嘴唇都在抖。
“北哥……我真的没惹事……我就是正常下班……”
“他们戴口罩、骑摩托……什么都没说,上来就砍……”
“说一句话吗?”
“说了……他们说——‘飞星这套账,管得太多了。’”
陈北坐在床边,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然后站起来,转头看向菜素。
“光城厂谁管事?”
“老板姓汤。”
“明天去找他,我亲自谈。”
第二天一早,陈北带着菜素、张继财去了光城厂。
厂子不大,老板汤春和人长得圆圆胖胖的,见面时赔着笑脸:
“北哥来啦,来啦来啦,早听说您要来……”
“汤老板,昨天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那事我也气得不行,我这边也报了警,就是……哎……现在治安乱……”
陈北没绕弯子,直接问:“你要退出账线协议?”
汤春和笑容僵了一下,讪笑着摸了摸脑门上的汗:
“北哥你别误会,我哪敢啊,我就这点小厂子,哪敢违了您规矩……”
“可这账线啊……真的是有点‘死’了。”
“客户不是不给,是慢点而已……”
“我知道你们飞星讲理,但人家四方堂……那是真的不讲理啊……”
陈北点点头:“你怕,是对的。”
“但你要知道,怕不代表能活。”
“我们飞星,是写账线,是定规则。”
“他们四方堂,是抹账线,是搞恐吓。”
“你现在想活,就要选一条路走到底。”
“你选他们,今天晚上我们飞星的名单上,你就没了。”
“以后你厂出啥事,不管是偷货、赖账、还是砍人,没人再会替你擦。”
“你选我们,我给你换人,换系统,换厂保,照样保你这个厂开到年底回本。”
“你说一句话——你选谁?”
屋里安静了将近半分钟。
最后汤春和咬了咬牙,低头:“我……我选飞星。”
“我认账线。”
陈北点头:“好。”
“那我再说一遍——账线,是命线。”
“选了,就不能回头。”
“哪怕是砍人,也得砍到底。”
出了光城厂,张继财低声骂了一句:“这些厂主啊,见利忘义的玩意儿……”
菜素笑着说:“别急,人在赌命的时候都会犹豫。”
“我们飞星现在是把规矩立起来了,但要守规矩的人——他要有底气。”
“我们就是他‘守规矩’的底气。”
“只要他信了,我们就保他到底。”
“他要不信……那就让他尝尝‘失信’的后果。”
陈北淡淡开口:“信我们,就给他饭吃。”
“不信我们,就断他粮道。”
“再敢挑衅我们——就连根拔起。”
张继财咂舌:“我咋感觉咱飞星现在干的事,比以前还狠?”
菜素笑着说:“因为以前我们靠打架,现在我们靠规则。”
“规则看着文,其实是最狠的刀。”
“它割人,是从里头割。”
这一晚,飞星内部更新了西沙区账线名单。
新增“光城厂”正式回归合作厂,并开启“账线强化机制”:
每单账务必须三日内对账;
每周交回回款记录;
每月由飞星派人进行“账面体检”;
若再出事,厂主必须公开出面站台,说明责任不在飞星。
陈北看着那份更新表,忽然有点感慨。
西沙厂区局势渐稳,账线制度也越来越完善。
飞星一帮人这段时间,基本是连轴转:菜素整天跑表格、搞制度,敖雪兵带人盯巡逻,张继财盯着工地,陈北本人更是一周七天,天天在厂里转。
这一天下午,厂区例会刚结束,金花突然找上门来。
“我有事和你说,单独。”
陈北愣了下,把烟掐了,朝屋里人一挥手:“都出去。”
门关上。
金花坐下,拿出一份档案袋,放在陈北面前。
“你先看看。”
陈北打开,翻了一眼,脸色渐渐沉下来。
那是一份飞星合作厂名单的外泄资料,后面还附了备注,包括哪些厂曾被飞星打过款、哪些老板跟陈北私交好、哪些人账线执行不到位但被“通融”过……
内容写得清清楚楚,干净利落,像是被人调查过一轮,又特地整理成“要害文件”。
“你哪儿来的?”
金花语气有些冷:“有人找我,说可以给我一份体面的工作,条件是——‘退出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