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煮的啊。”
“盐放多了吗？”
“……没有啊。”
“你别骗我，我吃着挺咸的。”
“我……”
陈北一抬头，声音放轻：“是不是吃出了火气？”
继财瞬间明白了。
下一秒，陈北站起身，整了整衣角，朝正在角落低头扒饭的金国阳走过去。
“吃得挺香啊。”陈北一脚踢在他饭盒边。
金国阳抬头，愣了一下：“北哥？”
“账是谁谈的？”
“哪……哪个账？”
“今天早上敖雪兵差点被人砍那个账，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谈的？”
“我……”
啪！
甩棍抽出来，直接砸在旁边的水泥台上，“哐”的一声巨响。
兄弟们全都愣住了。
“我问你，是不是你背着我们拿了那单？”
“我没……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搞一单，然后……然后好给哥你一个惊喜。”
“惊喜？”
陈北咧嘴一笑：“你这惊喜差点把我们飞星的人丢在厂里。”
“你是不是以为你能独当一面了？”
“是不是以为哥靠不住了？”
金国阳吓得站起来，双手乱摆：“不是不是，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多帮点忙，我……”
“啪！”
陈北一棍砸在他小腿上，直接砸得金国阳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你多帮点忙？你他妈是拿兄弟命在给你铺台阶！”
“你知不知道，他们今天要是没跑出来，就不是受伤，是出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飞星稳了，谁都能当这个‘老大’了？”
“那你来当。”
“你把这帮兄弟全带走，从今天起你说了算，我陈北——退出。”
没人吭声，连菜素都没有。
空气静得要命，风一吹过，连院子外面晾着的破塑料布都被吹得哗啦响。
金国阳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哭了，真哭了，嘴唇抖得不成样：“北哥……我真没那个意思，我不是想抢你，我只是……我就想让你看看，我也不是个废人……”
“我知道我胆子小，我打架也慢，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就想证明一下自己。”
陈北呼吸也有点乱了，棍子垂在手边，没再动。
他看了金国阳一会儿，半晌才把棍子往地上一丢，“那你证明完了？”
金国阳点头。
“证明了你能给兄弟们带来一场围堵，证明了你能让飞星签个死账，证明了你要是当头，我们全都的给你擦屁股？”
“对不起。”金国阳跪在地上，脸朝地面磕了一下，“我再也不敢了。”
陈北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从今天起，你降级。”
“打杂，跟着大熊，半年不许管账。”
金国阳抬头：“我不走？”
“你不走，我就废你。”
“但你要是真留下了——”
“以后谁敢再背着我签一笔账，不管是谁，我都亲自送他走。”
“飞星不是游戏，兄弟不是道具。”
“你们记好了，这帮人，是我用命换回来的。”
“我不准你们再拿他们赌。”
这话落下，全场没一人动。
所有人都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站着，没人敢接。
陈北收起棍，走出院子，走廊里风吹着他那条半搭的外套，像扯着一面破旗。
他不是第一次打自己兄弟。
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当家的人”了。
不再是那个替人出头的“冲锋号”，也不再是那个跟厂长喝闷酒的“小账务”。
而是要带着一帮人，扛起“生与死”的那种人。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亮，陈北的宿舍门就被敲了三下。
他醒得很快，披上衣服出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菜素，手里还捏着一本破旧的黑皮笔记本。
“哥，醒了就下来，我这边有点新思路。”
陈北把门带上，跟着他去了厂后废弃车棚。
那儿现在已经变成飞星的临时“调度点”，几张旧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着账本、厂牌、发票复印件，甚至还挂着张手绘的“厂区版图”，是菜素连夜画的。
他指着上面五个用红笔圈住的厂子道：
“这是目前和咱们飞星有实质来往的厂子。”
“盛天、金强、韩老板那家、清朗、还有新联系的康力。”
“而这边——”他用蓝笔勾出两个圈，“是还没接触，但正在传我们风声的：盛东、日晖。”
“你看这边的线是不是太散了？”
陈北点头：“没有核心。”
“对。”
菜素啪的把笔记本拍开，翻到一页，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飞星制】
陈北挑了挑眉：“你要定规矩？”
“不定不行。”菜素语速很快，“咱们现在就像摆摊的，谁来给钱就收谁的账，但没一个系统的规范。”
“你想想，飞星以后真要变成厂区规矩的一部分，那就不能靠咱几个单干了。”
“必须有流程，有文书，有公开，有备案。”
“更重要的——要有‘公认’。”
陈北点了点烟：“说重点。”
“我打算从现在开始，建立三套东西。”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一是‘账线备案’，每一笔我们飞星接的单子，必须有编号、有原始厂章复印、有责任人落款。”
“二是‘内分组制度’，兄弟们不再瞎混，要有小组，有带头人，按单独立，分账比例按完成度分层。”
“三是‘红榜制度’，哪个兄弟干得好，打得稳，谈得漂亮，就给他挂墙上，连名字带照片，飞星堂内部公开，月底发奖励。”
陈北听完，沉默几秒。
“你这不是在建制度。”他说，“你是要建公司。”
“要混，就得像回事。”菜素盯着他，“你再不立规矩，兄弟们迟早有人学着金国阳那套，一人拉一单，各玩各的。”
“你真想飞星变成一帮散兵？”
陈北没说话，把烟掐了，拿笔在图纸边上写了三个字：
试运营。
“从金强厂开始。”他说，“那个厂账乱，线杂，最容易试错。”
“我让继财负责跑线，大熊当监督，你把第一份标准流程写出来，让兄弟们看着办。”
菜素笑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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