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嗯”了一声。
陈北没再多说，转身上了车。
清朗纺织在城郊，厂门老旧，一面墙还是上世纪留下的红砖墙。
陈北下车的时候，已经快中午。门口站着一个穿白衬衣、背双手的瘦高男人，戴着副金丝边眼镜。
“陈北？”那人问。
“是我。”陈北点头。
“我是清朗厂的王会计。厂长今天不在，账由我管。”
“贾哥说你愿意谈了？”
“愿意是愿意，但我还是那句话，十万这笔，我们厂长不可能全认。”
“你说。”
“三个月前那批货，有一部分发票是复印的，还有一张签字是盖了章但没手签的。按我们厂的财务规矩，这种单子是不入账的。”
陈北皱眉：“那货是你们收的吧？”
“是。”
“那账你现在不认？”
“我们只认有手签的那几单，总共六万七。”
“你想怎么谈？”
“我可以今天把六万七给你们打过去，剩下的我得回厂跟老板再申请。”
“申请要多久？”
“不好说。”
陈北盯着他几秒：“你不是第一天收账了，我也不是。你这话，我信了是我傻。”
王会计脸上带着那种油滑的客气：“陈哥，我们是生意人，账就是账，规矩也不能乱。”
陈北忽然一笑：“行，那这样。”
他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掏出三张货单，递过去：“你把这三张复印件签收一下，我拍个照片。你哪天愿意结账，再找我飞星，我就认你这张‘复签单’。”
王会计迟疑了一下：“你这是……？”
“我也不让你现在认，我给你一个说法。”陈北一字一句，“你今天如果真能打六万七，我就不逼你交剩下的。但你别想着拖死这单，我给你个台阶下，也给自己留个记号。”
王会计犹豫几秒，低声道：“你真不追那三万多了？”
“不追。你记住我给你面子，不是你欠账有理。”
王会计拿过单子签字：“我明白了。”
两个小时后，飞星的账上收到了六万七转账，清朗纺织这笔事算是平了。
陈北坐在车里，看着微信到账消息，一边点了根烟。
菜素那边发来一条语音：“你这招挺高，‘复签单’这招以后可以推广。”
陈北笑了笑，回了三个字：“留人情。”
他不是圣人，但他清楚，有时候你多给别人一条退路，反而能多得一条命。
他抽完烟，把手机一收，车头一打，调头往厂区回。
后座座垫下放着那件湿过的厂服，血迹干得发硬，但他没扔，也没洗。
那是昨天晚上，他挡在沈兰面前留下的。
有些事，不该洗，也洗不掉。
就像他现在走的这条路，一旦踩上来，不是看谁退得快，是看谁能扛到最后。
陈北刚回到宿舍门口，张继财就跟小狗似的迎上来，一边搓手一边笑：“哥，刚谈完？我这边也有个新活，你看看接不接？”
陈北扫了他一眼，把肩上的包放下来，懒的绕弯子：“谁的活？”
“厂东那边一个叫‘昌源纺织’的，说是老板跑路了，现在财务拖着十几万不结。是厂里一个内勤介绍的，人我们也见过。”
陈北把包往门口一放，站着问：“给多少钱？”
“提成四千，直接现结。人家说不管能不能收回来，只要你去打一趟谈判，把人吓住，剩下他们自己来收。”
“咋说得这么好听？”
“他说你最近名气大，‘飞星’名字一亮，清朗厂都结了。”
陈北没搭话，弯腰把包放进门口柜子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问：“时间？”
“今晚。”
“叫谁？”
“我跟大熊，敖哥也回来啦，我也叫了他。就等你点头。”
陈北背对着他站了会儿，手在裤袋里摸了根烟出来，叼在嘴上：“几点出发？”
“六点。”
“行。”
“……就行？”
“张继财，你是不是觉的现在飞星有点名了，你就可以随便接活了？”
张继财原的缩了缩脖子：“我没这意思哥，我就是想着……”
“你就是想着四千块先拿到手，剩下人家收不收得回来关你屁事。”
“哥我……”
陈北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自己低头点了烟，抽了两口后才淡淡道：“这活我带你们去，但要是今天晚上出事，你记得你第一个扛。”
张继财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我一定先顶着。”
陈北回到西沙口时，天已经擦黑。
厂区外的巷子里，路灯还坏着一半，灯罩上积着雨后的尘，昏黄一团，刚好把宿舍楼前那一块地照得稀稀落落。
车刚停稳，张继财就从楼道口窜下来，穿着拖鞋，还叼着根半截棒冰。
“哥，韩老板来电话了。”
陈北把烟掐了：“哪个韩？”
“东沟那个——上次被咱们收了二十三万那个。”
陈北眉头一拧。
张继财吸了口冰：“他说最近厂子转包成功了，资金解冻，想请咱们过去‘喝个茶’。”
“几点打来的？”
“下午四点，说今晚八点半，地点就在西湾路的那个金桐饭店，包间都定好了。”
“他主动找我们？”
“是。”
“带人了吗？”
“没说。但我听他口气不太像搞事的样子，反而挺客气。”张继财顿了顿，“这人该不会是想补点钱吧？”
陈北没立刻说话，沉了几秒才回：“喊上菜素，大熊，敖雪兵，让他们都换身干净的衣服。我们去看看。”
“今晚真去？”
“去了。”陈北边说边朝楼上走，“这种人，你不去，他更觉得你虚。”
晚上八点整，金桐饭店。
这是西沙口老一辈人爱去的地方，装修老气，楼梯口贴着“谢绝喧哗”，大堂里全是抽着烟搓麻将的老厂老板。
陈北一行四人上了二楼包间，门还没推开，就听见里面传来韩老板那带点鼻音的声音：
“……他们敢来，我就敬他们三杯；他们要不来，我也理解，毕竟，上次是我不厚道。”
陈北推门而入，韩老板说话声一顿，赶紧起身，笑的脸上全是折子。
爱心猫粮1阅豆
南瓜喵10阅豆
喵喵玩具50阅豆
喵喵毛线88阅豆
喵喵项圈100阅豆
喵喵手纸200阅豆
喵喵跑车520阅豆
喵喵别墅1314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