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厂现在被飞字组堵外围,走不动货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那个维修队都不来了。”
第五天早上,陈北接到一个陌生号码。
“我是广昌的吴总,我们谈谈吧。”
中午,陈北带人去了广昌二楼小会客室。
对方是个光头中年,穿着黑色短袖,戴金表,说话时不时喜欢往后靠。
“你们是飞字组?”
“是。”
“最近动静不小啊。”
“做事而已。”
“知道我以前是挂哪边的么?”
“不知道,也不关心。”
“我以前是铆钉会副堂。”
“那你现在是欠账老板。”
吴总脸色沉了下去。
陈北继续说:“你这账,不管你过去是挂哪边的,现在欠钱,就是要还。”
“你小子挺有胆。”
“你也不差。”
屋里空气顿时紧了一层。
但半分钟后,吴总笑了。
“我喜欢你这脾气。”他站起来,拿起桌上一杯水喝了一口,“这账,我出,但得按我的方式。”
“说。”
“你们飞字组,能不能进我厂干活?以后外头的账,我给你们喂。”
菜素眼睛一闪。
“你想绑我们?”
“不绑,合作。”
陈北没立刻答。
而是站起来,说了句:
“吴总,这单账我们接了,但入场的事,我们再考虑。”
“好,我等你们消息。”
走出厂门,张继财拉着陈北,“你真不答应?”
“不能答那么快。”
“这不稳起飞了?”
“稳是稳,但进一个大厂,就等于进了别人的盘。”
“那你想干嘛?”
陈北看着远处厂区人来人往的出入口,淡淡道:
“我想吃盘,不是被盘吃。”
出了广昌厂,兄弟几个一路没说话。
走到巷口时,敖雪兵忍不住了,“北哥,这单咱要是不答应,不就白铺了一圈人脉?那吴总可是松口了啊。”
“他松口不是认账,是想吞人。”陈北说得平淡。
“那你现在不答应,回头人家反悔了咋整?”大熊疑惑。
“那就让他反。”陈北说着,朝旁边店铺借了根笔,“越是这种人,越得让他以为我们离不开他,才会露出真心。”
“你这是装孙子?”
“对。”陈北头也不回,“但我这孙子,不是跪下的,是蹲着的,蹲好了抡板砖。”
张继财乐了,“我说你最近越来越鸡贼了。”
“混社会不鸡贼,早晚变韭菜。”陈北回了一句,转头对菜素说:“这两天,别急着做决定,让他等。你私下联系那几个跟广昌有账务往来的中小厂,让他们都知道飞字组没进广昌,是我们自己不去,不是我们进不去。”
菜素推了推眼镜:“你是想把我们打成‘吃得起还挑的’?”
“对。”陈北点头,“地位,是逼出来的,不是求出来的。”
当天晚上,吴总又打来电话。
“陈北兄弟啊,账的事我这边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带人进来啊?”
“吴总,不是我们不想,是我们现在人手紧,临时调不过来。”
“你不是有十几号人?”
“现在飞字组在接南岸两笔难账,哪边都缺人。”
吴总没说话,隔了几秒,缓缓来一句:“兄弟,我是看得起你才跟你谈,你要真不想合作,那咱就别互相耽误。”
“我是真想合作,但我们这边现在确实捉襟见肘。您要是等的起,等我一个礼拜,等不起……那我们这边也理解。”
吴总沉吟一会,哼了声:“行,那你们忙去。”
第二天一早,菜素递来两张打印清单。
“西沙口与广昌有供货联系的工厂,共九家,其中五家是服装原材料,三家是辅料,最后一家是设备维修。”
“这些人知道我们没进广昌了吗?”
“已经透过张继财递话过去了——飞字组这次不进场,是看不上价,不是没本事进。”
“反应呢?”
“有人开始犹豫,是否要换收账组。尤其是‘丰裕纺织’,已经发了口风,问我们接不接他们厂的应收账。”
“这就对了。”陈北把手一拍,“我们不进场,是姿态,广昌要真想留我们,就的加筹码。”
“但也不能真拖太久。”菜素提醒,“我们这帮人吃饭靠活,假动作不能演太久。”
“我知道,再拖两天,广昌要不主动提条件,我们就放风出去,说不接这单。”
“然后逼他回头加价?”
“不。”陈北冷笑一声,“逼他自己来我们这儿说——‘你们要什么条件,我给’。”
两天后,飞字组照旧接其他小厂的账。
就在他们在厂区北头给一家叫“锦瑞辅料”的厂盯仓时,吴总的人又出现了。
这次不是打电话,是派了个人过来——
穿黑T恤,戴银链子,一看就是平时站场子的那种小管事。
“陈北哥,吴总请你明天晚上去他那边饭庄吃个饭,顺便聊聊进场的事。”
“饭庄?”
“就厂对面那个‘五香牛庄’,他订了二楼雅间。”
“人多不多?”
“就你们的人,他说飞字组有几个人你就带几个人。”
陈北点点头,“行,我明晚去。”
送走那人后,张继财咧嘴:“这下真要谈条件了?”
“先去吃顿饭。”陈北冷静地说,“吃完了,看他是不是真请咱吃肉,还是要在酒里兑药。”
“万一饭局上使诈呢?”
“所以我们不带全员,就带我、继财、菜素,敖雪兵守门口,大熊和国阳带工具车停街口,真有事,直接冲。”
“稳。”鬼子点头,“那我明天晚上带根家伙,扔车里。”
陈北想了想,“带,但别拿出来,吓不住人,反而让人觉的我们心虚。”
“明白。”
第二天晚上,陈北一行人如约赴宴。
五香牛庄二楼,灯光昏黄,桌上摆满了牛杂、炒粉、牛腩煲,一股酱油味混着酒气冲鼻子。
吴总已经坐在主位,笑容满面地举起酒杯。
“陈兄弟,久仰大名。”
陈北坐下,抬手碰了一杯。
“吴总客气。”
几轮酒过后,吴总终于说出正题:
“我这厂子,一个月账面流水五百来万,欠账不少,要是你们飞字组真愿意接进来,我可以每月保底给你们四笔账,账面百分之十五分成,稳定期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