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金国阳吓住,是没想到这死胖子这么突然,而且棍子是真粗。
陈北站回桌边,轻声道:“我们今天不碰你们,你们也别碰我们。今天是账上的事,明天我们可以谈谈规矩上的事。你要是不讲,那我们就按账办。”
尖脸男愣了两秒,最后丢下一句:“算你狠。”
走了。
回去路上,金国阳一边擦汗一边说:“哥,我这棍子不是拿来吓人的啊,是真敢动的。”
“我知道。”
“但你刚才真不怕他先动手?”
“怕,但我要让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吓大的。”
“那你现在心里稳没稳?”
“稳是没稳,但起码不晃了。”
当天晚上,公告板重新立了起来,上面多贴了一张纸——
【今日处理事件汇总】
荣昌布行通道设监管点,未发生肢体冲突;
飞字组全员无伤退场;
对方人员已记录在案,视后续行为调整应对方式。
纸张最后落款:
——飞字组·菜素整理
夜里十二点,沈兰发来一条BB机讯息:
【今天你又惹事了?】
陈北笑着回了四个字:
【回礼而已。】
两分钟后,沈兰回了两个字:
【注意点。】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久,直到屏幕自动灭掉。
这年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惹事。
但既然人家都先踹你门了,你要是连“回一下”的勇气都没有——那还混什么?
西沙口的风声越来越紧。
飞字组的公告板刚立稳没几天,就有人放话——海豚社不爽了,准备“找时间说理”。
但谁都知道,这“说理”,不是坐下来喝茶,是要动手了。
“他们要真来?”张继财揣着手里的小钢笔刀,压着嗓子问陈北。
“迟早来。”陈北靠在厂后那块水泥桩上,烟点了没抽,任它自己烧着。
“那我们怎么办?干回去?”
“不是现在。”
“为啥?”
“人没凑齐。”陈北眯着眼看天,“你以为他们就那仨花衬衫?真要来,起码来十个。”
“你怎么知道?”
“昨晚那仨回去的时候,后面还站了两个,没动,光看我们。”
菜素从一旁蹲起身,“确实,我拍了照,回头你看看。那俩不是海豚社的人,是外头请的。”
“临时工?”
“那就更不好对付。”陈北把烟掐了,扭头看他们,“你们有心理准备没有?”
“我怕个屁。”敖雪兵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他们要真敢冲,我第一个上。”
“怕。”金国阳忽然开口,“我怕疼。”
几人一愣,接着笑了出来。
“但我更怕钱挣不到。”金国阳摸摸脑门,“我这肚子,要是没饭吃,很快就塌了。”
陈北拍拍他肩膀,“行,那这次你不上,我上。”
“我不服。”金国阳倔起来,“我怕不代表我退,我不去,谁帮你挡第一棍?”
第二天下午,天阴得像锅底,西沙口厂区后巷的路上,一辆破面的停在了那块“飞字榜”门板前。
车门一拉开,下来七八个人,穿得五花八门,但个个胳膊上挂着疤,脖子上有链,嘴里叼着牙签,一看就不是厂区工人。
陈北站在门板边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右手藏在裤兜里,左手拎着一瓶矿泉水。
“你是陈北?”
人群中,一个戴墨镜的瘦高个走出来,嘴角翘着,“听说你最近在西沙口蹦得欢?”
“是我。”陈北点点头。
“知道我是谁不?”
“不知道。”
“那你听过海豚社的‘十三爷’不?”
“听过。就是那个被人写上墙,还没敢动手的?”陈北笑了笑,“原来你就是他。”
“你挺能说。”十三爷眯着眼,“那我今天就说句明白的——你这张破门板,要么自己拆了滚蛋,要么我们拆了你。”
“我们不拆,牌子还要加大。”
“行,那你准备好没?”
“早准备好了。”
陈北话音刚落,身后巷子两侧刷地蹿出几个人——金国阳、大熊、鬼子、敖雪兵全都来了,每人手里拎着一根包了胶布的木棍或钢管。
但陈北举起手,“别先动。”
十三爷看了他一眼,吐掉牙签。
“那我来试试你到底是不是撑得住。”
说着话,没给人反应时间,直接一拳砸过来,砸在陈北左肩。
砰的一声,陈北身子晃了一下,强撑没退。
“再来一拳你就跪了。”十三爷冷笑。
“再来一拳,你后面的那个瘦子就得断胳膊。”陈北咬着牙说。
他话音一落,站在他右侧的鬼子已经侧身一步,棍子举起来了,瞄的就是那瘦子关节。
“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动。”陈北看着十三爷,“今天你要真想干,我们奉陪。但你要是今天干不死我们,我们明天就贴出你名字、照片、单位、手机号,你走哪儿,别人都知道你干了什么。”
十三爷脸色终于变了。
他不是怕人,是怕影响。
最近条子查得紧,厂区是重点区域,真要闹出大冲突,被盯上,吃不了兜着走。
他盯了陈北几秒,终于往后退了一步。
“你行,飞字组是吧?咱们后会有期。”
“你现在走,就是给自己留面子。”陈北声音不大,但稳,“再晚一步,面子都没了。”
十三爷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后头那几个也跟上。
等人都走远了,陈北才一屁股坐到砖堆上,手撑着膝盖喘气。
“北哥,你肩是不是脱了?”金国阳凑过来。
“骨头还在,肉麻了。”
“你这太狠了。”鬼子咂舌,“刚才我看你那条腿都在抖。”
“你以为我不怕?”
“你一点没露出来。”
“那是我压着。”
“你他妈是疯子。”张继财不知什么时候也赶来了,“但我服了。”
那晚,飞字榜没有被砸,纸张没撕,连风都停了。
但兄弟们都知道,这才刚开始。
外面盯着他们的,不止是海豚社,更多的是那些看热闹的、观望的、等着他们露馅的厂老板、小社团、老混子。
陈北肩上青一块紫一块,回宿舍的时候沈兰的电话刚好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