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脸色变得极冷,嘴角抽了一下,“你不想做人了?”
陈北回了一句:“我现在才是人。”
“以前我只会打,现在我能写。”
“以前她们哭了我只会骂客户,现在我能替她们记下来,让你们不敢再来一次。”
“你们能砍芳姐,但你们砍不了墙。”
“你们可以烧掉模组,但你们挡不住下一个她,还会再写一张。”
飞龙刚想说话,丁叔拦住他,“我们今天来,不是打的。”
“是问一句——你飞星,真打算一直贴下去?”
陈北点头,“不止贴,我们还收,还写,还传,还教。”
“你们堵我们墙口,我们就收小姐信件。”
“你们锁场子档案,我们就收她们自己写的。”
“你们不认,我们就让整个莞城都认。”
“我们写完西沙口,就写东城南站。”
“写完莞城——就把这套‘模组规矩’,印出来,贴进每一个账房。”
“让她们知道——不是只有客户能写单,她们也能写命。”
飞龙脸色越来越阴,丁叔没再说什么,只转身就走。
走到厂门口的时候,他回了一句:
“你贴得下,就撑得住吧。”
“墙越大,命越重。”
“到时候压垮的,不一定是她们,可能是你。”
陈北盯着他们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
“她们都撑过来了。”
“我撑不了,我还活个屁。”
紫都走了,但没走远。
晚上,菜素坐在账务室窗台,敲着计算器,一边琢磨:“哥,你说他们不动手,是不是换打法了?”
陈北头也不抬:“肯定换了。”
“白的打不过,就上黑的。”
“骂我们煽动小姐反场子,抹我们账墙造谣动摇客户信任。”
“他们要干我们,不是来明着砸墙,是让大家觉得——我们这墙,是祸根。”
“那咱怎么挡?”
“不挡。”
“墙不是挡出来的,是写出来的。”
“只要她们愿意写,这墙就死不了。”
张继财进来,语气压得低:“哥,刚收到消息,绿海那边停了六个小姐,说她们拿过咱们模组表。”
“还封了一批账,说要内部审查。”
“现在外头小姐都慌了,说是不是谁写账谁倒霉。”
陈北点点头,“让她们先别来。”
“墙这几天不贴新账。”
菜素一愣:“不贴?不怕墙凉了?”
“凉不凉,看她们记不记的我们收的每一张模组。”
“你贴一百张,不如有人自己来交一张。”
“你写一千行,不如她亲手落下一句。”
“墙贴的是命,不是任务。”
“让他们折腾去。”
“我们只干自己的事——写账、收单、记档、存真。”
“这几天,把之前收的二十七张模组全归档,重新整理。”
“命不能乱摆,要有人守。”
几人听了,心里都稳了点。
晚上十点半,刚要关门,门被敲响。
是个没见过的姑娘,二十三四岁,穿件蓝色吊带裙,手上拎着个小包,看着像刚下场。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问:“你们……是飞星?”
陈北点头。
“我是。”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轻轻放到桌上。
“我……不识字太多。”
“但你能不能帮我写一张模组?”
“写清楚那晚的事。”
陈北没动她的纸,只问:“你知道写完之后,会贴出去的。”
“知道。”
“你知道贴出去,你原来场子可能不会要你。”
“我已经不在那干了。”
“我就是想,留一句话。”
“那晚不是我不听调度的安排。”
“是我真的躲不开。”
“他拽我头发的时候,我喊了三声‘别这样’,没人理我。”
“我不想让这事只留在我脑袋里,我想贴出去。”
陈北点了点头,打开空白模组纸:“你说,我来写。”
她慢慢说——
不是哭,不是激动,就像说一件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
那晚的客户,姓冯,常客,平时喝多了喜欢动手动脚。
调度叫她过去,她那天生理期,说了不舒服,调度没理,硬把她推出去。
后来她被扯进了包间,摔倒了,裙子撕了,调度进去也只说了一句:“你这样会吓到客人。”
再后来,她回到后台,调账单的时候发现服务分少了两分。
账房说:“你今晚太没精神。”
她想争辩,想说她那晚吐了两次,根本不是没精神,是身体撑不住了。
但她没说。
那晚之后,她辞职,换了三个场子。
直到今天,才听说飞星这边,有人能写她那晚的事。
陈北一字一句地写。
写完后,拿给她过目,她点点头。
“我想自己贴。”
“你确定?”
她点头。
十分钟后,飞星墙下,贴上了N028。
贴完她站着没走,盯着墙上其他模组看了半天。
“我以前不知道。”
“原来写下来,也能让人记得。”
“我一直以为,那晚的事——只有我自己会记得。”
“现在我知道了。”
“你替她们写账,她们会记你一辈子。”
“不是因为你救了她们。”
“是因为你让她们不白疼。”
说完,她就走了。
没留名字。
只在模组右下角,写了三个字——小雅。
陈北站在墙前,看着她走远,才低声说了一句:
“这一张——不是账。”
“是她自己,把命交出来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好。”
小雅那张N028模组贴出去第三天,西沙口夜场圈彻底炸了。
紫都、粉红记、绿海、皇朝四个场子连发通告:
【所有服务人员不的擅自填写“模组表”】
【飞星账务非官方机构,不具备清算权】
【如发现账务模组内容与事实不符,后果自负】
这些话,写的很官方,实则一刀切。
谁写,谁下岗。
而墙下,开始多了些奇怪的访客。
白天是账房、调度假装路过,晚上则是陌生面孔站在远处,抽着烟盯着模组墙看。
陈飞神经一直绷着。
“哥,我看过,其中两个不是这片厂区的——像是外区跑腿的。”
“还有一个,是皇朝那边的场记手下,叫阿勇,之前砍人被拘过,刚放出来就来这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