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乱来?”
“不,怕我管不住你。”
阿敏大笑起来,抽着烟,笑得咳了两下。
“行了,我签的名,我担着。”
陈北站起身,伸手:“欢迎你,成为飞星合作账务第一人。”
阿敏起身握了下手,手心干脆,没一丝犹豫。
这天晚上,紫都后场出事了。
调度把一笔高台账走错了单,把客户送的三瓶轩尼诗记成了店里出的,白白亏了一千多,账房主管老刘当场发飙,把一个账房妹子骂哭了。
哭的人不是别人,是婷婷。
她拿错单,是因为前一天晚上通宵加班整理模组资料。
她不是故意的。
但在紫都,账房不可以错。
沈兰赶到的时候,婷婷坐在后场楼梯间里,整个人抱着膝盖在抖,嘴里一直嘀咕:“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陈北没来,菜素来了。
他站在楼梯上方,看着那一幕,掏出电话:“北哥,出事了。”
陈北那时候正跟张继财去谈厂区一个原材料账,对方是个叫德盛布业的小厂,账龄拖了四个季度。
“谁出事?”
“婷婷走错单,账房拿她顶雷。”
“她认账了吗?”
“她懵了,还在抖。”
陈北沉默了一下,“等着吧,她会主动找上我们的。”
果然,半小时后,婷婷走进了飞星。
她没带资料,没带人,穿着紫都那件统一的黑裙,鞋子都没换,直接就这么冲进账务室。
“陈哥,我……我想写。”
陈北放下手里的账册,“你想清楚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困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现在写,也不是为了辩解,是为了记录。”
“我知道。”
陈北把空白模组单推到她面前。
“你写。”
婷婷抖着手拿笔,一笔一划地写着,手还在抖。
陈北收好档案,低声说了一句:“这就是你认自己错的账。”
“从今天起,飞星保你账。”
“但你以后再出一次错,我们不保人,只保账。”
“你懂吗?”
婷婷拼命点头。
那天晚上,沈兰又路过账务室。
还是拿着那句:“我路过,顺便看看。”
陈北没说话,把桌上那张空白的合作单抽出来,轻轻拍在桌面上。
“有人拿走了,又放回来了。”
沈兰笑了笑:“谁啊,胆子挺大。”
“你认识。”
“是吗?”
“她现在知道,自己该站哪条账线了。”
沈兰盯着那张纸,一动不动。
陈北低头整理资料,说了句:
“账不是我逼你写的,是你迟早会写的。”
沈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
“我知道。”
说完,她伸手把那张纸拿走了。
回到宿舍,沈兰一宿没睡。
她坐在桌边,那张纸摆得正正的,笔在手里转了快两个小时,直到天都发亮了,才动第一笔。
……
往后的几天,陈北一直在厂区跑材料账,厂里又拉进一批新工人,有人是夜场退下来的,有人是附近村里介绍的。
其中有个叫阿丁的,白白净净,看着斯文,说是原来在金沙夜总会做前台,现在混不下去了,想来厂里干活。
他报名进了仓库做登记,每天老实上班,也不多话。
但有一天晚上,他突然跑来找陈北,说有急事。
“陈哥,我有个事,得告诉你。”
“说。”
“紫都要换账房主管。”
“换谁?”
“老刘下了,听说金花要提一个新人上去。”
“谁?”
“姓黎,叫黎志恒,是她老家带出来的人。”
陈北皱眉:“干过账房?”
“听说是,她以前在江门做小场子账房,后来去了三江,又被金花叫回来了。”
“为啥要换老刘?”
“据说是老刘压单太多,弄得小姐反弹。”
“但真原因——是金花觉得,飞星盯得太紧了。”
陈北没说话,点了一支烟,“你确定这事?”
“确定,金花已经签了内调文件,再过两天就办交接。”
“黎志恒什么时候上任?”
“下周一。”
陈北掐了烟,起身。
“你现在回去,把这事压下。”
“就说我们飞星要搞个‘账房监督试点’,紫都列为第一试点场所。”
“金花那边我来谈。”
阿丁愣住:“你要拦她?”
“不拦。你去告诉她,飞星愿意合作,但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账房变动之前,必须通知飞星。”
两小时后,金花主动约陈北见面。
地点还是老地方,紫都后场最里面那间小办公室。
门一关,金花坐下,声音不重:“你有点过了。”
陈北把一份文件放桌上:“紫都合作模组已有三人,全部服务记录归飞星代保,账房如有调动,飞星需备案。”
金花盯着他看了几秒,冷笑一声:“你把飞星当成什么了?”
“我只是认账。”
金花盯着他,一字一句:“你这是跟我谈规矩?”
陈北点头:“是。”
金花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
“行,飞星要试点,我认。”
“但你记住,陈北。”
“你要真想搞大账,你得准备好——有一天,你也会被贴上墙。”
陈北淡淡一句:
“我早就开始写了。”
“只不过我那张账,还没到贴出来的时候。”
紫都那边的账房交接,最后没有提前办。
金花退了一步,临时改成“过渡观察期”,把原计划上任的黎志恒改成了“账房副主管”,挂名三个月,期间一切照老刘流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