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没回话，掏出烟来点了，烟火刚点上，阿花那边就出了状况。
林经理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压根就不拿人当人，端起一杯混酒直接往婷婷手上塞，婷婷想推开，被他硬塞嘴边。
阿花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往前拦了一步：“林哥，她今天感冒，不能喝。”
“感冒？”林经理笑着骂了句，“那坐你旁边干嘛的？陪摆设啊？”
“我陪你。”阿花伸手去接那杯酒，“这杯我帮她喝。”
那林经理脸就变了，直接把酒往地上一砸，啤酒瓶子哐一声滚到陈北脚边，碎了半个口。
“你当我是傻子？你们换人玩我啊？”
阿花一愣，手都举在半空，婷婷吓得后退两步，撞到包厢墙上，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陈北起身。
没大动作，就是站起来，从角落里把那只被砸碎的啤酒瓶子踢开。
“几号台？”他问菜素。
“302。”
“记录清楚了吗？”
“十二点三十五到现在，三笔酒单，两次小姐更换，一次点名拒单，还有一次客人辱模，账还在走。”
“好。”
陈北转身，掀起帘子出去。
后场调度那边，正好有个保安站在门口抽烟，陈北盯着他看了一秒，“叫队长过来。”
“谁队长？”
“黄建文。”
“你找他干嘛？”
“出了事，他得来接。”
那保安看他一眼，没吭声，掏出对讲机说了几句，没几分钟黄建文果然来了。
一身便装，脸皱着，眼里全是不耐烦，一见陈北就开始摆脸子。
“你又闹啥？”
“302那台有人摔瓶子，差点扎着人。”
“那就叫小姐躲啊，摔瓶子你管得着？”
“小姐不敢躲，她怕走了你又扣台。”
黄建文眼神一冷，语气压低：“你想干嘛？”
“我不干嘛，我就来核个单。”
“你再核，今晚你这边就别想挂账了。”
陈北听完，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
“我今晚不挂账，但我写报告。”
“你写你个……”
话没说完，陈北直接从裤兜里掏出那份调货出单联，啪一声拍在他胸口。
“你自己看看，是你手下账房写错的，还是我们小姐乱说的。”
黄建文接过一看，脸一下僵了。
“你哪来的？”
“账房自己给的。”
“你自己来调？”
“我进场前就说了，今晚不是吃饭，是看账。”
黄建文脸上火气压不住，但没敢动手。
陈北也没躲，站那说：“你要真觉的我飞星碍事，你现在就回去，把我们三个人赶出去。”
“你要不敢，那你就闭嘴。”
黄建文气的直喘，但硬是没动。
陈北退一步，把单子收回，语气淡了点。
“今天的事我会写上去，明天如果小姐被封台，我让她去找你。”
“你要是真觉得她该封，你就签个字。”
“飞星不出面，但我们会在厂里贴出来，说这张单你黄建文拍板。”
黄建文听完，嘴角抽了两下，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陈北看着他背影，回头冲菜素点了下头。
“回台，记最后一笔。”
回去的时候，阿花已经靠在沙发上，婷婷蹲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像犯了错一样。
陈北没看她俩，只是坐回自己位子，喝了口茶。
包厢里一阵沉默，连那林经理都安静了几分。
凌晨两点半，客人买单走人。
出门的时候，林经理又转头看了婷婷一眼：“下次别让这种脸色来服务，不吉利。”
阿花想说话，陈北拦住了她。
“她今天来，是给我们看的。”
林经理愣了下，转身走了。
包厢外面，陈北盯着调度单的时间一行行看，最后那笔结算时间是凌晨两点二十七分，签字是“系统默认”。
菜素用笔圈了一下，“这单要是走系统，阿花那三笔酒水，要自己赔一半。”
“回去整理吧。”陈北合上小本，“账房不认，我们认。”
张继财靠在门边，说：“哥，这样的看场，我要干一辈子。”
“干一辈子也得认一笔一笔记清楚。”
“认。”
“认了，才不怕人家笑咱没文化。”
“今天这个场子，账是丑，但咱这张脸，站住了。”
紫都外场的风，在凌晨三点不凉也不热，吹在脸上有点混着酒气的发黏。陈北他们仨一前一后出了门，没人说话，全都低着头在走。
马路边有个卖粥的档口，灯还亮着，炉子上的锅翻着热气。陈北没进店，就在门口坐下，把小本翻开一页一页整理。
“第一笔，XO，两瓶，签字林经理，小姐登记是婷婷，系统记录走阿花。”
“第二笔，XO，一瓶，青岛三，签字队长，酒水供货单对不上。”
“第三笔，服务异动，客人更换小姐，现场出现言语冲突，账房未备案，系统默认结算。”
张继财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念，嘴里碎碎叨咕：“你要不是干账的，真是当公安也不赖。”
“公安要的是证据，我们要的是责任。”
菜素从边上递了杯豆浆过来，说：“你记这么细，是不是打算明天就去贴？”
“贴个屁。”陈北接过，喝了一口，“今晚的事不能贴。”
“那你……”
“不是所有事都能往墙上写。你真把紫都的脸撕开了，下次谁还敢叫咱们去看场？”
“那你打算怎么搞？”
“私底下发文。”陈北抬头看他，“我们自己写个账务记录，抄两份，一份发账房，一份留飞星。”
“这叫啥？”
“通知他们——飞星在场，他们做事收敛点。”
张继财抿了口热粥，小声说：“那婷婷那单，真不贴了？她被冤的。”
陈北没接话。
粥喝了一半，电话响了，是婷婷。
“陈哥，我……我是不是把你们的事搞砸了？”
陈北嗯了一声，“没事。”
“我……不是故意让他骂我，我就是……太害怕了，我怕被封台。”
陈北抽了根烟，“我知道。”
“那……账能不能帮我写清楚？我怕明天他们说是我不配合服务，扣我绩效。”
“你怕他们扣，就得把你自己那部分认出来。”
“我……我也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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