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按出货登记供货。”
“那就是说，第四瓶，是‘系统自己长’出来的？”
那人摊手：“你别问我，我只管仓。”
陈北把那张复印出来，带回了厂。
晚上，他把这份复印件贴在办公桌上，旁边放着系统记录、小姐台卡、结算工资单。
菜素一边看一边嘀咕：“这事要是锤实了，不光账房有问题，供货也掺水。”
“这就是场子里最深的那条线——酒水线。”
陈北慢慢说道，“一瓶酒，后台能分三份钱：供货提成、账房抽点、管理层返点。”
“这也是为啥老板死守酒水不松口，小姐的钱能退，酒水账不能动。”
“因为酒水，是他们自己做的账。”
菜素倒吸一口凉气：“你这要是真拆了他们这层账……”
“他们会翻脸。”
“那你还搞？”
“我不搞，就是纵容。”
“可你也没铁证。”
陈北把三张单子一摞，“我要的不是翻案，我要的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能查到。”
“查不到，他们才有底气乱来。”
“只要他们知道我们能查，他们就得收手。”
第二天，陈北让账务组在公告墙上贴了一份“供应链对账模组公告”，标注：
【模组编号：供应线001
场所：粉红记
日期：2025年6月16日
对账对象：酒水供应异常
账务问题描述：结算单显示扣除酒水数量与实际供货记录不符
争议金额：¥550】
下面还贴了一句大红字：
“供货记录已复印备查，账务组不对外解释，数据对错，自有人明。”
第三天早上，王福林打来了电话。
“你小子，动静不小啊。”
陈北只回了一句：“账本来就不小。”
那头沉默了几秒。
“晚上来一下，有话说。”
晚上八点，陈北照约定时间，准时到了粉红记。
还是那间二楼包厢，门一推开，里面只坐着一个人——王福林。
不见魏倩，也不见账房，只有他一人，喝着清茶，桌上一份文件整整齐齐摊开着。
陈北扫了一眼，没坐，站在门边：“说吧。”
王福林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急着出声，只把文件往前一推。
“自己看。”
陈北走近两步，看清那一行行字。
是账。
准确说，是粉红记近一个月的酒水挂账清单。
上头列得一清二楚——哪天、哪个客户、哪桌、点了什么酒、金额多少、客户是否付款。
重点是最后一列：“未结金额”
他随手翻了几页，一张张看下去。
这不是小姐的账，也不是系统抽成，而是老板直接挂在客户头上的“老赖酒水”。
每一单后面，都写着客户名字，备注里有的写“常来”，有的写“未接电话”，还有的干脆写了“推到下月”。
十几页翻完，陈北抬头。
“二十万？”
王福林点头，语气有点苦。
“你以为我们不想退小姐的钱？我们是连酒都没钱进了。”
“你们回款这么难？”
“你这年纪还没见过真正赖账的富人。”
“我们做夜场的，每天有几十号人靠酒水吃饭。你飞星挂模组，我不反对，但你动到酒水，那就是动了我的命。”
陈北指了指那账本：“这些人你都认识？”
“认识。”
“你敢追？”
“我敢，但我现在没人追。”
陈北沉默了几秒，明白了。
王福林今晚找他，不是来谈模组的。
是来求人讨账的。
“你想让我替你要这笔钱？”
“你替小姐要账都不要命，这些你怎么不敢要？”
“她们是弱者。”
“我也是。”
“你不是。”
“我是老板，但我现在连账都不敢多看一眼，我是靠小姐供我活命的。”
陈北盯着他。
“你让我讨账，我要20%。”
王福林点头，“可以。”
“我要先挑三笔，账我说了算，怎么要也我说了算，谁出面你不管，事后退回来你给我签字盖章。”
“成。”
“你签不签？”
“我签。”
陈北伸手。
“单子给我，今晚我回去看，明早七点给你答复。”
王福林把账册合上，递过去。
“你小子，真是比我年轻时还生猛。”
“我不是生猛，我是不想一直被人欠着。”
回到厂里，菜素听完气得直跳脚。
“哥，你疯了？你接老板的账？我们是替小姐讨账的，你现在是替剥削她们的那帮人要账？”
“账没分什么好坏。”
“你要脸不？”
“这笔账要回来，我们拿20%，能发一整个月的账务组工资，能换新的模组墙，能再招五个录账的。”
“你想把飞星账务组变成讨债队？”
“我想让飞星账务组成为能撑住任何一笔账的地方。”
“你这也太狠了吧……”
“我们不狠，账就烂。”
陈北说完，拿起那本账册，翻到第三页，指着其中一笔：
【6月5日王老板好友“浩哥”
酒水：两支路易十三，两支香槟
消费总额：¥18,800
已付：¥0
备注：下次补】
“就这单。”
“你打算怎么要？”
“明天我们去一趟‘南岸会’。”
“找那浩哥？”
“对。”
“他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查。”
第二天早上七点，陈北准时带着陈飞、张继财出门，没喊太多人，也没带东西，只拿着账册复印件。
菜素还不放心，偷偷在后座塞了一根三节钢管：“万一人家不讲理……”
陈北收都没收。
“我们不是去打架的。”
“你也不是去磕头的。”
“我是去让他知道——这笔账，有人在算。”
南岸会是个清吧，早上不开门。
陈北等在门口，十点半，一个胖子开着白色奔驰晃晃悠悠的进了后巷。
他一下车，张继财马上认了出来，小声说：“浩哥，就是他，粉红记里号子响得很，传说和王福林是一起混出来的。”
陈北上前一步，拦住。
“浩哥，借一步说话。”
胖子一看他这阵仗，有点懵：“你谁？”
“飞星账务组，粉红记的账。”
“啥？”
陈北把那张单子展开：“六月五号，你的账，两支路易十三，两支香槟，一共一万八千八百，至今未付。”
“你这啥意思？跑来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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