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负责记录来源，我们负责模组挂墙。”
“出了事，小姐找我们，老板找你们。”
王福林沉默了半天。
“那要是我们配合了，小姐账真清了，老板怪我们怎么办？”
“那你就让老板来找我。”
“你能扛？”
“扛不住我也接了。”
王福林忽然笑了。
“你这小子，胆子比我年轻时还肥。”
“不是胆子，是账逼得我往前走。”
谈完出来，已近十一点。
门口的霓虹灯不停闪，陈北站在场子外头抽了支烟。
事情出在第四块模组墙刚挂到第5张的时候。
粉红记账房的人按约定，每晚七点前把对账数据送来，飞星这边菜素、陈飞、还有两个新招的兼职会计，轮流接单、核对、建模组，账查得越来越快，模组挂得越来越密。
这事传出去后，小姐们不光是来查账了，有人还主动把自己朋友带来，一进门就说：“我这姐妹的账，你们一查就知道是哪的锅。”
最夸张那天晚上，墙上连续挂了八张模组，五张是粉红记的，两张是绿海的，还有一张，匿名。
署名位置，空着。
只留了一句话：
【那晚我喝的是矿泉水，系统扣了我两支XO。】
陈北看完，没笑，直接批了个编号——匿名001。
菜素有点急：“哥，你要不审下身份吧，万一是假的呢？”
“假的也得让她试一次。”陈北说，“哪怕错一张，也比一辈子不敢查强。”
这墙一密，问题也来了。
——模组挂了，账查清了，可退款不退。
小姐去找场子，账房也认错，可到老板那一层，就卡壳了。
要么说系统没权限，要么就一句话：“我们这儿规定不能退款。”
说白了，就是你账查了有毛用？
这下小姐也急了。
阿敏第一个来厂里找陈北，拍着模组副本问：“陈哥，我们都信你，把账给你查得明明白白，你说能退，结果场子一句‘我们不退’，我们就白查了？”
陈北坐在办公桌后，沉着脸：“我从没说过，查了账就一定能退。”
“可你让我们挂墙、签授权，还发公告……”
“对，我给你们证明账有问题。”
“那现在呢？他们就是不给钱。”
“那你要我干嘛？”
“你带人去砸啊！”
陈北一愣，阿敏也愣了。
屋子一下安静下来。
菜素站在一边，脸色也变了。
过了十几秒，陈北才开口：“你想让我干回收债那套？”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敏低下头，“可我真是越想越气……钱都算明白了，他们就是耍赖。”
“所以你要我们陪你演最后一步？”
阿敏没说话。
陈北摇了摇头，把桌上的模组副本重新整齐叠好。
“你不该来找我出气。你应该去找你自己。你在这行里待了几年，哪次不是被糊弄了也咬牙忍了？”
“你要真想讨回公道，自己去跟老板说，拿着模组一页页念给他听，问他凭什么扣你。”
“你不敢说，那你就别怪他不还。”
说完，他不等阿敏回答，站起来：“你要我出头可以，但不是去砸场子，是去写公开信。”
“挂你老板的名，贴你账房的解释，摆你场子的章——让别人知道，账不是我们飞星挂的，是你们场子自己不认的。”
阿敏那晚没说话，默默走了。
但她第二天真去了粉红记，把模组拍在前台，直接点了王福林。
这次不绕账房，不讲系统，开门见山：“要退，不退我就让飞星挂你们老板的名字。”
前台愣了。
王福林那天正好不在，是另一个股东在。
结果那股东压都没压住火，当场一句话：“再敢在门口提‘飞星’两个字，老娘让你们都滚出西沙口。”
阿敏回来跟陈北一说，陈北点了根烟，没多说，转头回账务组办公室。
十分钟后，一张新模组出炉。
模组编号：粉红记027号
当事人：阿敏
账务争议金额：¥380
场所回应：拒绝退费，未提供系统数据佐证
责任标注：飞星账务组已核对完毕，未见异常，认定争议有效
场所反馈记录：拒绝沟通，现场语言威胁
最底下，陈北亲笔写了一行：
【如飞星继续核账，将不许入内】——粉红记股东口述，6月22日晚上七点半】
挂墙。
连夜贴上第二块公告板中间，红纸黑字，四颗螺丝钉，钉得死死的。
这一挂，整个西沙口都炸了。
第二天早上，厂门口来了七八拨人，有小姐、有送酒的、有送饭的，连天喜那边的账房都来了，说是“借来学习下挂账的格式”。
晚上九点，陈北刚从厂里出来，就接到陈飞的BB机。
【哥，粉红记那边，模组墙被砸了。】
他回去的时候，厂门口一群兄弟正站在那儿，模组墙那一块铁皮被撕开了一块，模组被浇了油水，纸全皱了。
四个钉子还在，纸全掉了。
陈飞咬牙切齿：“就刚才，有人开面包车过来，啥话没说，拎桶就泼，泼完就跑。”
砸墙事件之后的第二天，飞星厂比往常更安静。
没人大声说话，账务室门口也不再有小姐成群结队地等。
但模组墙那块新挂上的“027补充版”前，却从早上七点开始，就站了不少人。
有小姐，也有外场的老油子。
墙面上那句红字写的特别醒：
【账挂墙，人砸墙，账在墙，人别想躲。】
几个小姐看完，低声问：“这意思，是不是陈北不打算退了？”
有人回：“不是不退，是不绕了。”
中午时分，陈北接到一个电话。
不是BB机，是厂里直线电话。
来电是粉红记王福林。
这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没急没恼：“小陈啊，昨晚的事，不是我们本意，你知道，账有问题可以算，人别搞那么绝。”
陈北没接话。
王福林轻笑了一声：“要不这样，咱别对着干，给我三天时间，我把账核一遍，该退的退，该认的认。”
“三天？”
“三天，我不动你模组，你也别再挂我们场子的事。你把时间留给我，我给你一个说法。”
陈北盯着墙上那份模组，点了点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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