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盯了他好几秒，最后咬牙：“成，我拿回去说。”
这一晚，一共做了五张模组，追回金额从八十到四百不等，全数写清，但都没有当场退钱。
陈北把这五张模组挂上公告板最上头，一字排开，红字标着：
【粉红记试点模组001至005】
下面加了一行手写：
【所有账单已交由当事小姐自行决定是否提交场所申诉。】
菜素看着那红字，咂咂嘴：“哥，你这字越来越像办事处写的。”
“字不重要，账要准。”
“你这挂出去，王福林真要翻脸怎么办？”
“他要是真翻脸，就不会让我进来。”
“你打算接着做？”
“下礼拜我们开夜场账务公开日，谁来，我们就给谁对。”
“你疯了吧，场子那边要真发狠，别说对账，咱厂门都别想开。”
“那的看，他们想要账清，还是要脸面。”
第二天，阿敏带着模组复本去了粉红记。
下午的时候，她回厂了。
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把我模组扔桌上，说我被人利用，说飞星就是想砸他场子。”
“那你怎么说？”
“我没说。”
“你就这么回来了？”
“没有。”
阿敏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我让他签了字，盖了章，说账无误，不予退还。”
陈北接过来，纸质是场子内部的，章也是真的。
他当着众人面，把那张纸钉到阿敏的模组下方。
旁边加一行字：
【该笔账务已被拒绝退还，理由：账务无误（未提供佐证）】
这一下，围观的小姐多了起来。
有人小声说：“她这不是白跑一趟？”
也有人悄声讲：“她账挂上了，老板再想乱扣得想想了。”
陈北站在人群后面，没说话。
菜素凑过来，“哥，你真打算让她一直挂着？”
“挂着。账在那，就是个提醒。”
粉红记那张“拒绝退还”的账单挂出去第三天，整条西沙口都知道了。
“陈北搞了个账挂墙，说是要把小姐的钱一笔笔算清。”
“真的假的？他又不是场子里的人，怎么有权算？”
“他挂的是模组，不是正式账，说白了就跟你家对账本一样，信的拿去用，不信的当废纸。”
“但听说还真有人找他退回来了？”
“有一个退了，后头就难了。”
越传越多，越传越玄。
厂门口每天都有小姐踩着高跟鞋来问，有场子老板在饭局上冷笑说陈北迟早被卸两条腿，也有账房悄摸摸托人打听飞星厂“挂账模板”的格式。
而粉红记王福林这边，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既不再发邀请，也不撕模组。
看着像认了，又像在看。
这天傍晚，陈北刚准备下楼，菜素手里拿着两封新申请，一脸复杂。
“哥，两个小姐，一个粉红记，一个蝴蝶楼的。”
“粉红记得还来？”
“不是来核账的，是——请求提供人身安保服务。”
陈北一愣，接过来看，申请表是旧格式，但备注栏写得清清楚楚：
【本人近期因投诉账务问题，遭遇场内账房人员言语威胁，现请求飞星账务组提供安保陪同，协助完成对账。本人愿意支付服务费用。】
落款名字是“婷婷”，编号317。
陈北皱眉：“她被威胁了？”
“她昨晚在走廊被账房堵了一句：‘别以为账能保你命。’”
陈北沉了下，没立刻表态。
菜素在边上嘀咕：“咱这是干账的，不是干保镖的，这事要真管，容易把自己拉进去。”
“但她来求了。”
“哥，你不能什么都扛着，咱不是条子。”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陈北抬手止住了他。
“你帮我拟个服务表。”
“你还真要干？”
“我们不叫保镖，我们叫‘账务陪同’，只陪同对账，不出手，不接触，不介入。”
“你这是打法律的擦边球。”
“我们走的就不是法律，是规矩。”
晚上九点，陈北带着陈飞去了粉红记。
婷婷穿得很简单，一身牛仔裤白T恤，站在场门口，缩着脖子，一见陈北来了，脸上的那种松了口气的姿态肉眼可见。
“陈哥……你真来了。”
“你先别叫我哥。”陈北语气很平，“从你签了申请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你账务服务方，咱说话只看纸。”
婷婷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那张“对账申请单”和最新工资明细。
陈北扫了一眼，果然和申请上写的一样：
她两天前做了三单，系统显示正常，但工资实际到账比她自己计算的少了三百八十七块，理由是“调整费”。
“什么调整费？”
婷婷低声说：“账房说是系统出错后补的调整……但具体没说，系统也没写明。”
“账房谁？”
“王姐。”
“她现在在么？”
“在，二楼。”
“你敢带我上去吗？”
婷婷咬了咬牙，点头。
“我敢。”
陈北转头看了眼陈飞。
“你不许动手。”
“嗯。”
粉红记二楼的灯光比楼下暗一点，但气压明显不一样。
走廊尽头那间账房门虚掩着。
婷婷刚抬手敲门，里面就传出一句尖声：“又来干啥？”
“我来对账。”
“对个屁！不是都说清楚了？”
陈北没说话，直接推门进去。
王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眉毛画得很粗，指甲又长又红，一看到陈北跟进来，脸当场变了。
“你谁？谁让你进来的？”
陈北一边从包里抽出文件，一边淡淡道：“我是飞星厂账务组陈北，这位婷婷小姐已经向我们提出账务陪同请求，我们今晚只对账，不吵架，不打人，不碰系统。”
王姐冷笑一声，“你还真当自己是裁判了？”
“不是裁判，是账本。”
“你来这儿，是想拆场子？”
“我们算账，不拆场。”
“那你把我这账怎么个算法？”
陈北把那张工资明细往桌上一摊，旁边是婷婷的台卡副本和系统自动结算表。
“这三张单据对不上。第一，6月17日凌晨一点到三点的那场酒水，系统记了延时但没写服务人。第二，调整费三百八十七元无具体备注，只说‘自动扣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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