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素！”
“在呢！”那小子一头汗，提着一摞台卡记录，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哥，我刚从绿海回来了。”
“张莉你见了？”
“见了，真人比照片白，话少，怯头怯脑的那种，说她有问题也像，说没问题也像。”
“账呢？”
“这边。”菜素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卡单，“这是她那晚的进出台卡，一共三张，时间从晚上六点到凌晨三点，但中间停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陈北皱眉：“那这中间怎么算的？”
“系统记录显示她连轴转，九小时满算，没扣停岗。”
“她有休息？”
“有，她说那天月事来了，跟账房打过招呼，账房口头答应了，说系统补录。”
“补了么？”
“没。”
“那就不是系统错了，是人没打。”
“她怀疑，是账房故意不录，套她那两小时的抽成。”
陈北没说话，低头开始在空白模组上写字。
第一行：“302张莉绿海场 2025年6月15日对账模组”
下面开始列流水、台卡时间、系统记录三栏，并画出那段“失踪”一小时三十二分钟的灰区。
菜素看着陈北的笔，“哥，你真准备把她这单挂出去？”
“她写了授权。”
“可这是绿海，跟紫都不是一条线，背后那几家供货、安保，都不是一个系统。”
“她愿意信我们，我们就不能拿她当试验品。”
陈北写完一页，抬头看菜素：“你说我们为啥要挂账？”
菜素一愣。
“为了挣钱？”
“为了活着。”
“什么意思？”
“现在这行，小姐不敢吭声，老板怕查账，账房一个个躲后台。”
“账本来就该见人。”
“我们挂墙，不是为了给人面子，是为了留条命。”
“你记住，我们的账，是防身的。”
菜素点头，沉了几秒，突然问了一句：“哥，你说要是哪天你真出事了，我们这帮人怎么办？”
陈北把笔一放，“那你记得，把账挂在心里。”
“账在，咱就不是混子。”
夜里十一点多，沈兰来了。
穿着件灰色外套，扣子没扣，全身都是风吹来的味道。
她把门推开，见陈北还没睡，挑了挑眉。
“你这是打算熬死自己？”
陈北没看她，继续写第二份对账模组，“习惯了。”
“今天的事，我听说了。”
“你又从哪听的？”
“紫都饭口都传遍了，魏倩放话，说你就是靠小姐吃饭的小账匠。”
“她要真这么说，我还算有面子。”
沈兰瞪了他一眼，“你不怕啊？她这人不是嘴上说说，她真干得出来。”
“那你怕吗？”
沈兰没回答，绕过桌子，拿起陈北刚写完的那张模组表，看了几秒。
“你这些单子，挂出去前，有想过小姐的后果么？”
“她们来找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可你想没想过，你要是扛不住，墙塌了，反噬的是她们？”
“所以我不能塌。”
沈兰手一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陈北把笔一丢，坐直了身体，“沈兰，你们以前出事，没人敢站出来，我知道你们怨。可现在我们能把账挂出来，能退回钱，能让她们不再被白扣——就说明我们做的，不是错的。”
“你不该站在小姐这边。”
“那你说我该站在哪？”
沈兰咬了咬唇，没说话。
她站了半分钟，最终把那张模组纸放回桌上。
“我要是现在退出，是不是也算背叛？”
“你不退出，就是兄弟。”
沈兰没再说什么，转身出门。
刚到门口，陈北开口了。
“你那天那个单子，我补了一份复件，放你宿舍门口了。台卡被改过，我给你做了对照表。”
沈兰顿了一下，轻声说：“我知道。”
然后就走了。
门一关，陈北抬头，看着窗外那块墙。
铁皮板上，现在已经挂了六份模组，每一份都贴得笔直，反光灯一照，全都亮晶晶的。
他突然有点困了。
但他还是翻出下一份申请，念了一遍小姐的名字。
“绿海，陈燕。”
他深吸一口气，把名字写进模组第一行。
“303陈燕绿海场 6月16日模组”
陈北这边刚把“绿海系列”的第三份账挂上墙，还没坐热板凳，菜素又敲着门闯进来，一手一张纸，气喘吁吁：
“哥！粉红记那边，老板主动发话了。”
陈北接过来看，是份抄件。
笔迹干净利落，没有遮遮掩掩的套路：
【飞星账务组：
近期场内小姐多有账务咨询，如贵厂可提供账务试对服务，愿于本周试行一次账务公开核算。
初步安排：
——时间：6月18日晚8点
——地点：粉红记二楼6号包厢
——对象：账务异常小姐4人
账务明细与相关台卡、抽成记录，我们将于当晚同步提供。
如核算无误，后续可考虑长期合作，条件另议。
——联系人：王福林】
签名落款都盖章了。
菜素看着陈北，语速快得像在念新闻：“我刚接到这消息的时候都傻了，他这是主动请你上门对账啊？”
“他肯放人，也肯放账。”
“他不怕被紫都那边穿小鞋？”
“王福林不傻。”陈北笑了下，“他这步棋下得稳。”
“你打算接？”
“不接白不接。”
陈北扫了眼墙上那块公告板，上头的对账模组已经排成两行，下面还空着不少位置。
“我们不能一直等小姐来，要是老板主动让你进，那你就得进去做个样。”
“你打算带谁？”
“你和我。”
“就两个人？四个小姐的账，一晚上算的完？”
“算不完，算个方向。我们不是清账，我们是定规矩。”
菜素听的头皮一紧：“哥，我感觉这事不简单。”
“本来就不简单。”
陈北站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两张新的复核表，把那张粉红记邀请函小心的折好，放进左侧胸口兜里。
他有种直觉——
这一趟粉红记，不只是走个流程。
可能是账场敞开的第一步，也可能是对面设下的第一套圈套。
6月18日晚上八点。
陈北带着菜素进了粉红记。
他们走的不是正门，是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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