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规矩。我们动你账，不走程序，那以后就没底线了。”
阿萍没废话，刷刷两笔签了名。
十分钟后，菜素从流水和台卡记录中找出矛盾点。
“她那晚确实只有一单酒，没点‘服务延时’，但系统扣了一小时延时费，一百整。”
“那就是说，他们平白扣了我一小时服务费？”
“我们不敢下定论，但按账来看，确实没这项服务。”
阿萍脸黑了，“我去问，他们说有，叫我自己翻监控。我一个女人，半夜翻你们场子的监控？他们这不是骗谁呢？”
陈北没说话，只把整理好的《对账确认单》递过去。
上面白纸黑字列清：
扣费项目：服务延时（无记录）
扣费金额：¥100
对账建议：要求返还，若拒绝，可走仲裁流程
阿萍接过看了一遍，站起身，“我明早就去找他们。”
“别急。”陈北站起来，把一张空白表单也递过去。
“你拿这个，问他们要盖章。要是他们敢盖，就说明认账；不敢盖，你拿回来，我陪你一起去。”
“你陪我去？”
“你先试一次。”
阿萍没说谢，只“哼”了一声，走了。
陈北回到桌前坐下，菜素把那张复印件归档，贴上编号002。
“追回金额：一百。”
陈北在白纸板上写下了五个字：
【第一百元到账】
这一行字没贴公告区，而是贴在厂宿舍门口对面的玻璃上，故意写得大大咧咧，下面还贴了阿萍签字的授权书。
第二天上午，陈北刚起床，阿萍又来了。
这次人带的不少，身后跟着三个小姐，看样子是同一场子的一组。
“拿回来了。”她把一张绿色的“临时退款回执”扔到桌上，“虽然是现金还的，但认账了。”
陈北点点头：“不错。”
阿萍朝身后几个姐妹一招手：“她们也要对账。”
菜素赶紧去拿表。
那三个女的虽然说话不多，但看眼神里都透着信任，不像之前那种试试水的态度。
“你们来对账，我们就按流程走，先填申请。”
“要授权么？”
“要。”陈北点头，“而且要你们自己签。”
等她们填完，陈北一一核过材料，确认无误。
“下午七点来拿复单，带流水。”
阿萍在一边抹着口红，头也不抬地说：“她们台卡我都有，今晚下班我帮她们一起带来。”
陈北心想，这事要成了，阿萍得成第二个“小雪”，甚至更稳。
但这时候，菜素突然走过来，把一张传真单递给他。
“刚收到的，紫都。”
陈北接过一看，是紫都账房发来的“对账声明”，上面写着：
【本场现阶段内部系统升级，对外账务暂不处理，敬请谅解。】
一句话，八个字的本质：
暂停对账，拒不合作。
陈北看完，没说话，只把那张传真钉到公告板上。
“既然不让对，那我们就不对。”
“那紫都那小姐那张？”
“挂着。”
“不给算？”
“不给进。”
“那她怎么办？”
“她会想办法。”
陈北说完，转身出了厂门，BB机这时候响了。
是一串陌生号，只有一句话：
【你再搞，真要死人了。】
他看了几秒，删了。
陈北把BB机塞回口袋，没多想。
他现在的状态，说白了就是骑虎难下。
账挂出去，小姐看见了，愿意信你；
老板看见了，开始提防你；
账房看见了，恨不得你明天被车撞死。
但他知道，这种时候最不能退，退一步，所有挂墙的账，就都成了笑话。
厂门口，第一块铁皮板已经被围上了一圈签字笔写的“留言”，有骂娘的，有道谢的，也有问问题的——
“陈北，红海能不能对？”
“粉红记的账，有人陪我去不？”
“对一次多少钱？”
看见最后这个问题，陈北皱了下眉。
他回到办公室，盯着那一沓对账复印件，抽出一张空白的，在上面刷刷几笔：
【小姐对账服务流程调整】
每次对账，需提前提交申请表、流水、台卡记录
对账后，将提供正式对账复单与账单分析说明
如追回金额，服务费为追回额的20%（现场现金结清）
无追回金额，不收费
——飞星厂账务组
2025年6月
这张纸，陈北直接贴上公告板。
旁边加了一句红笔手写：
【咱做账，不做慈善；也不做土匪。账清，钱明。】
中午那会儿，阿萍又来了，带着那三位小姐把昨日账全交了。
菜素接过资料，扫了一眼，对陈北说：“都齐了，今晚七点可以开始。”
阿萍看了下公告板，问：“收20%啊？”
“追回的才收。”
“那你们上回那一百块？”
“你回来之前已经贴公告了，白送你了。”
阿萍愣了下，半秒后嘿嘿一笑，没说感谢。
她身边一个小姐小声问：“那要是退五十，也收十？”
“是。”陈北点头，“但我们会说明白，每一分钱怎么扣、怎么退、凭什么退。”
“那要是我账本来就没问题？”
“我们也会给你写明白——‘账无异动’，你拿着单子下次再被扣，你就有证。”
那小姐点点头。
下午三点，菜素开了临时小会，把账务组几个兼职的女工叫来，交代了一件事：
“从今天开始，小姐来对账，一律签名、打卡、登记、发编号，账单要清楚，服务费要写上，不准乱说话，不准私下收小费。”
“我们这摊子，是挂墙的，要是被人说一句‘乱来’，陈北直接把墙拆了。”
几个女工连连点头。
其中一个大姐小声问：“那这钱……我们有份么？”
“有。”陈北说，“你们按单抽成，5%。剩下的是我们账务组运营费。”
“抽成啊！”大姐眼睛一亮，“那这活我干！”
“但说好了，嘴要严，账要细。”
“懂！”
晚上七点，阿萍三人准时到。
菜素带着她们进账务间，一人一张工位，对账流程标准化执行。
陈北没动手，他坐外头，看着楼下那块留言墙。
有人用红笔写了一句——
“账见光，小姐心才不慌。”
后面还有人跟了一句：
“飞星不怕砸场，就怕不算账。”
陈北看了一眼，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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